如烟往事 第七章

天边的草原

海兰因为地处草原深处，天气就像孩子脸一样说变就变，夏天几乎每天都要下一阵子雨。中午还是艳阳高照，傍晚又变得乌云密布，看来又要下雨了。
唐民早早就来到大连渔港，他知道今天事情很重要。
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天，事情已经基本处理完了，关志强已和死者家属达成协议，抚恤金也已支付了，人也火化了。按照协商的条件，死者亲属今晚就要离开海兰，而且目前政府主管部门不知道事情的情况，也一直没有介入，仿佛一切都按照唐民设想的思路进行着，但绝不能掉以轻心。唐民知道，主管部门要不然不来，来了就是大事！
唐民要找一根稻草，在将来事情发展到最差情况下的一根救命稻草！今天，他要找到这根稻草，哪怕永远不用，也要找到这根稻草，记住这根稻草的方位，垂死挣扎的时刻能伸手抓住这根稻草，虽然不知道这根稻草能否救命。
大连渔港是海兰市最豪华的海鲜餐厅，在这个边陲的草原城市能吃到鲜活的海鲜还是近几年的事情，这里装修豪华，菜品精致，当然价格也是不菲。
市面上的达官贵人，富甲客商都是这里的常客。每天这里上演着迎来送往，恩怨情仇。多少交易就在推杯换盏间达成，多少同盟在觥筹交错中建立，又在搂肩搭背中演绎着多少恩怨背叛。
苏燕是大连渔港的老板娘，是一位来自大连的女人，精明能干，漂亮大方。唐民和苏燕很熟，他们是另一个小圈子的朋友。关系很好，几乎无话不说。大连渔港也是他们小圈子聚会的根据地，也是他们圈内调侃的自家食堂。
唐民一直觉得苏燕就是干餐饮的奇才，迎来送往，八面玲珑。唐民常想曾经的阿庆嫂当年也未必有苏燕的本事。只要唐民来这里请客或者聚餐，苏燕都会亲自送来一道菜，苏燕送的都不是普通的菜品，送的都是当地人讲的硬菜。时间久了，身边人都知道和唐民来大连渔港吃饭要少点一道菜，这让唐民感到很有面子，大连渔港也理所当然的成了公司宴请重要客人的必选之地。
“民哥，今晚有局啊？怎么没看到你们订桌呢？”正在大堂迎客的苏燕一看唐民进来就主动迎了上来。
“哎，我让别的朋友给订的，我今晚请安监局的局长吃饭，挺重要的事情。五个人，你看着安排，在308，要好一点。今天是重要事！你来敬杯酒啊！给涨涨面子。我先上去了！”
“行，明白了哥，放心吧！”苏燕答应着。
唐明走进雅间的时候，沈佳宜她们几个已经早早到了，一见唐民进来几个姐妹纷纷站起来开起玩笑。沈佳宜穿着一身白色的西服裙套装，配上白色的高跟鞋，衬托的身材更加苗条。再加上姣好的面容，会说话的眼神，人显得冰清玉洁，职业干练，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
丹凤、朝荣也是精心打扮，光彩照人。一时间酒桌上花枝招展，春色荡漾，仿佛雅间的灯光都比别的房间亮了许多。
唐民一看这阵势，就知道一定沈佳宜给她们交代好的。唐民心存感激的看着沈佳宜说：“谢谢了啊！姐儿几个今天好漂亮啊，心意我领了，以后感谢吧，谢谢了！”
“ 什么意思啊？唐总，你是说你们姐几个以前不漂亮吗？”沈佳宜貌似懊恼的问着。
“是啊，你什么意思啊？原来以前你认为我们不漂亮啊？”丹凤也跟着起起哄来。
“没有没有，哪敢啊，不是忽悠你们几个，整个海兰市咱们姐儿几个也是数一数二的大美女！对不对？我是说姐儿几个今天格外漂亮！”唐民赶紧解释着。
“这还差不多！我们为了陪好你的客人可是准备半天呢，你可要好好感谢我们啊！”沈佳宜高兴的说“哎，人家丹凤今天还专门去做了头发，多重视啊！”
“对啊，漂亮吗？报销费用啊！”丹凤跟着起哄着。
“是不是，感谢感谢！太够意思了，过两天我一定好好请几位坐坐，还是这里，外人一个不叫！”唐民抱拳承诺着。
一阵说笑过后，唐民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说：“姐儿几个，咱们说点儿正事。我那里出了点事情，一个工人从楼上掉下来了，摔死了。大前天的事情，我现在已经处理完了，赔偿也结束了，上午已经火化了，家属今天晚上就走了。什么事情也没有了，但是，我没有上报安全事故。”
“那你为什么不上报事故呢？”朝荣不解的问。
唐民看了朝荣一眼解释说“要是报了还要停工、整改、罚款、通报等等，事太多。罚款少不了不说，以后楼也不好卖了。我今天请孙局长是想做个准备，万一将来政府部门知道了查上来我也认识孙局长，好办事！但我今天肯定什么都不说，就是认识一下。你们也别说，就帮忙陪好孙局长就行。”
“放心吧，佳宜已经和我们说了，没问题，今天一定给孙局长留下深刻印象”丹凤说完看着唐民会心的一笑。
“另外，我那里出的事儿仅限于咱们几个人知道，别说出去。知道人多了难免传到政府部门。佳宜，你坐正座儿，今天以你为主，别让孙局长看出有事求他”
“明白，放心吧，哥！”几个姐妹纷纷答应着。
几个人正在聊着，雅间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矮胖的男人站在门口，虽然有些秃顶但脑门冒着油光，一看就是生活优越正走运势的人。来人警惕的用眼光巡视着屋里的几个人。沈佳宜一下子站起来迎了上去“哎呀，孙局长，您可来了。等您半天了，来来来，坐下我给您介绍一下。”
“哦，佳宜啊，我一看都不认识，以为走错屋了呢，正准备走呢！”秃顶男人半开玩笑半埋怨的说着。
“瞧您说的，给孙局长接风是大事，这不，我叫了几个好朋友陪您呢。”沈佳宜迎过去把孙局长迎到主宾的位置上，然后一一介绍了在坐的几位。几个美女都是三十多岁的少妇，本来都是容颜姣好，今天又都是精心打扮，各各光彩夺目，看得出孙局长挺兴奋，俩眼色迷迷的不停的往几位美女身上瞟。
“这位是唐总，我们的好朋友，首府来的领导啊，在咱们这里开发房地产，那个天宇商厦就是唐总他们开发的。”
“幸会幸会，孙局长，早就听说过您了，没想到今天有机会认识您。非常荣幸，非常荣幸！”唐民赶紧走上前去双手握住孙局长的手真诚的说着。
“哪里哪里，唐总好，唐总好，我也听说过你，做大买卖的老板啊。”孙局长礼节性的应付着。
唐民一边寒暄一边想，从孙局长的表现看，他不知道这个事，这就好办，如果对方知道了，场面就会比较尴尬，直接谈事情还真有些唐突。
凉菜早已摆好，人员也已到齐，沈佳宜见状起身端起酒杯说道“来，人齐了，我提杯酒，孙局长是我非常尊敬的大哥，我和孙局长在其他朋友的场合坐过几次，非常敬佩孙局的为人，敬佩孙局的豪爽和霸气！我也一直想请孙局坐一坐。”
沈佳宜停了一下，侧过身来，转向孙局长“前几天想请孙局喝顿酒，给孙局打电话，但是不巧，孙局出差了，我说那正好，给小妹个机会，让我给孙局接风！我知道孙局回来肯定有很多接风的局，孙局能来这里，这是看得起佳宜，我非常高兴！来，第一杯酒，为孙局接风，干了！”大家纷纷起身，和孙局长碰着杯。
“谢谢佳宜了，这么用心，非常感谢！别孙局孙局的，叫外生了，叫我孙哥就行”孙局长站起来端着酒杯说“其实我今天还真有几个朋友给我接风，但是佳宜安排我不能不来！必须来。”孙局长说罢一饮而尽，大家夸张的叫着好。
喝完酒的孙局长并没有坐下，面漏难色的说“不过，我喝几杯，一会儿还真得走！”
“那哪儿行啊？孙局，什么人啊？比我们重要啊？”沈佳宜貌似羞恼的问。
“哪能比佳宜重要啊，但是单位同事给我接风，我不去不合适。”
“不能走啊，孙局长，您不知道佳宜多重视给您接风这个事，提前两天就给我们安排了，其实我们今天都有局，全是推了其他的局来这里的。”丹凤赶紧站起来端起酒杯“来，孙局长，初次相识，咱们喝一个，加深印象。”说完，丹凤一饮而尽，孙局长一边解释着也一口干了杯中酒。
大家一看，孙局长一会儿要走，知道真走也拦不住，几个人都抓紧了喝酒的进度，你来我往，推杯换盏，穿插着调侃和玩笑，热菜没上就掀起了一个高潮！
雅间的门被推开了，服务员开始上热菜了，红彤彤的梭子蟹，热气腾腾的白灼虾，当菜龙虾刺身摆上桌子的时候，龙虾的两个须子还在不停的摆动。唐民眼睛余光看到孙局长用手理了理衣领，显得兴致很高的样子，唐民估计孙局长是不会走了。
东北的酒席喝酒豪爽，端杯就干，孙局长也很有些酒量，几个人分别敬酒孙局长酒但他还是来者不拒。几轮下来已是酒至酣处，孙局长已经面颊通红，有些酒意了，这时候孙局长的手机响了。
“哎，老李啊，哎呀，我过不去了，这里都是领导，没法走啊，你和大家解释一下啊，哎，好的，好的！实在抱歉啊！”没人知道电话了说了什么，估计是催促孙局长快些过去的电话，但让孙局长直接拒绝了。看的出来，孙局长喝高兴了。
“这就对了，哪儿能走啊孙局！”沈佳宜一看孙局长不走了，很是高兴，不失时机的说着“来，孙局长不走了，咱们大家再干一个！”
“干杯！咱们不醉不归！”大家都响应着。
看的出孙局长今天很是高兴，几杯酒下去有些兴奋，俩眼时不时的往沈佳宜的身上瞟。唐民和孙局长干杯的时候看到朝荣正向沈佳宜使眼色，意思是告诉她一下孙局长在盯着她，佳宜会心的笑了笑，意思是知道了。唐民心中暗想，这姐几个相互帮衬相互打着掩护，配合的还挺好。
随着几声敲门声，雅间的门被推开了，苏燕领着两个漂亮的服务员进到包厢。苏燕今天打扮的也是落落大方，光彩照人。
“各位好啊，听说民哥在这里吃饭，正好店里前几天来了一批好的辽參，特意给各位领导每人赠送一份海参捞饭。哟，孙局长也在啊？真是太荣幸了！”苏燕装作吃惊的看着孙局长。
“啊？苏老板，你和唐总认识？”孙局长惊奇的问。
“当然认识了，那是我哥啊！”苏燕肯定的说
唐民也赶紧站起来解释道“何止认识，我和苏老板很熟很熟。那是咱自家老妹儿！”
“那更是自家人了，我和苏老板也很熟啊！来，咱们一起和苏老板喝一个！”孙局长站起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摇晃。
“来，欢迎大家光临大连渔港，以后咱们都是朋友，在座的朋友来了找我就行啊，保证打折！”苏燕大大方方的拿起一个高脚杯，倒上半杯酒，一饮而尽。
“谢谢苏老板！谢谢苏老板！来来来干了！”大家响应着，酒局又一次进入高潮。
酒局散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酒店大厅的灯已经暗了下来。因为没少喝酒，几个人夸张的说着笑着。唐民和孙局长互相搀扶着走下楼。
“唐总，你有什么事吗？有事说话啊！”孙局长虽然已经醉了，但隐隐感觉到，唐民才是今天酒局的主角，他拉着唐民的手问道。
“没事，真的没事，我从好几个场合听说孙局特豪爽仗义，就是想认识一下，交个朋友，咱们以后多联系，多聚，没事儿经常喝点儿。”唐民夸张的摇晃着身体，大声的说着。
“没问题，唐总，你这个朋友交定了，以后咱们多联系，有事说话，别客气啊！各位再见，改天我安排坐坐，就这些人，一个也不能少啊！佳宜，我先走了！”孙局长摇摇晃晃的上了自己的车，和大家告别着。司机礼节性的轻轻按了一下喇叭，汽车缓缓的开走了。
“唐总，你发现了吗？孙局好像裤子都湿了，不是喝的。。。”孙局长的汽车刚开走，沈佳宜就笑着说起来。
“就是，我也发现了，喝成啥样了！”丹凤、朝荣都笑起来说着。
朋友们相互在酒局上帮衬是当地酒局的重要特点，主宾是否喝多了也是当地宴请是否成功的重要标志。更是陪酒的哥们儿给不给力的检验尺度。今天喝的很好，主宾高兴，近乎失态，但还在酒桌上正常，主人也满意，这就是最好的局面。
唐民很是高兴，不停的感谢几位喝多的姐们儿，再三承诺着过几天安排姐儿几个坐坐。几位姐妹也纷纷表示自己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决心和战斗力。天空淅淅沥沥的飘下小雨，大家在喧嚣中散去。
沈佳宜开车送两个姐妹走了，虽然喝了不少酒，大家还都是自己开车回家。
那个年代还没有严查酒驾这一说，酒后驾车是很平常的事情。海兰地区喝酒盛行，有事没事都要聚起来喝一顿。酒驾在那个年代是很平常的事情。海兰地面上传着一个笑话，说晚上交警执勤查酒驾，司机吹完气检测仪没有报警，交警鄙夷的背后骂司机，说这人连酒都混不上还在海兰混什么！
今天晚上唐民心情是愉快的，事情处理的迅速而且悄无声息，赔偿的金额也出乎意料的少，市面上没有任何传言，看目前的情况，主管部门应该是一无所知，而且如果主管部门追究起来他还留了后手，现在又和主管部门一把手搭上了关系，唐民甚至有些得意，为事情处理的顺利，为预留后手的成功。
雾一般的细雨让本就凉爽的黑夜显得有些寒意，这让酒后的唐民清醒不少。车慢慢的行驶在宁静的街道，被雨水打湿的街道倒影着昏暗的街灯。因为下雨，路上很空无一人，街上很安静，只有车轮压过湿漉漉的马路传出的声音。
唐民心情很好，在酒精的作用下唐民很是亢奋，他不想回家，还想继续找人喝酒倾诉，他顺手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睡了吗？曹老板，没睡的话出来喝点啤的！”
电话那边的曹天浩很高兴，开始招呼弟兄联系地方，不一会儿，新的酒局又在推杯换盏中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