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蒙家山是我的故乡。很久以前,名叫箐脚生产队,我老妈是生产队副队长。</p> <p class="ql-block"> 我在这栋房子里出生,现已有一百三十多年的房龄了,自我老爸修了小洋房后就空置了。它是我那巧手的爷爷一棵树一棵树砍来,拉成木板,一块块拼起来的,屋顶用瓦片盖。还配了西厢房,上楼下圈,木地板,迎娶临村地主千金杨氏当我奶奶,为老蒙家开支散叶。</p> <p class="ql-block"> 爷爷的爷爷修的房子更早些,背山面水,配有大小朝门雕梁画栋,所有的窗户都是用精心雕琢的花朵镶嵌。朝门两边的石墙下栽满了蔷薇花,房屋后边山腰上有一片竹林和粽子叶林,林下一口水井,井水清凉。这栋房子当时最超前,最时尚,最惹眼。记得时任区委书记亲自考察,说了一句“你们不知道红楼梦大观园是什么样子,就去蒙家山看看。”也是因为这句话,我爷爷被划为地主,天天被人揪到公社门前批斗。</p> <p class="ql-block"> 记得有一天,生产队来了一大群人,把家里的桌子板凳及值钱的东西全搬走,用两张白纸写上“封”字,在家门上贴了个“x”,一大家人被赶到多年失修的老房子。是夜大雨滂沱,外边下大雨,屋里下小雨,我妈用盆接着漏雨,抱着我和妹妹,让我们别害怕。这时外边轰声大作,原来是大小朝门一起倒了,蔷薇花瓣撒了一地。老蒙家终于败落了,生产队里那些活跃分子放鞭炮庆贺。</p> <p class="ql-block"> 此后的几年间,爷爷、奶奶、三叔、四叔、大姑、二姑、三姑、我妈、我和妹妹,挤在这老房子里,拥挤着、温暖着、帮衬着,过着度日如年的日子。爷爷每天去公社接受改造、接受批斗,我妈每天按时饭送去,一年又一年,没有尽头,没有盼头。</p> <p class="ql-block"> 那几年,走到哪里,都有人对着我们喊“打倒地主婆”,害得我们连门都不敢出。在县城工作的二爷爷知道我们的情况后,去相关部门汇报,争取政策,我爷爷终于评反,重新归队贫下中农,我们又从老房子里搬回原屋。</p> <p class="ql-block"> 三中全会以后,家乡巨变。我老爸作为蒙家山第一个中专生,奉命娶我妈后,辞去教师工作,把我妈丢在家里,先到遵义,后又到水城钢铁厂工作,一年就回家探一次亲。每次回来,吓得我妹妹直哭。三中全会,让我爸不再迷恋当工人了,毅然从水城钢铁厂调回老家,在供销社负责文秘工作,后来供销社和烟草分家,被分到烟草站,当过副站长、人事股长、纪检组长,可谓一生事业晚来隆。却又恋着老家,硬是一锤一钻,在老家筑起一幢小洋楼,成功取代了我爷爷的住房。现在我爸退休多年了,还不时回到老家住上几天,回来直夸老家空气新鲜,蔬菜甘甜,民风淳朴。</p> <p class="ql-block"> 生产队队长蒙继尧爷爷的后代果乐叔、哑巴叔、六狗叔成功超越,在老屋基上建起大洋房,只有杨国珍奶奶95岁了还守在老屋子里,生活自理,不愿在几个叔叔家住。</p> <p class="ql-block"> 蒙有钱大爷爷家有三个孙子上大学,在城市里扎了根,谱写蒙家山新传奇。</p> <p class="ql-block"> 蒙有化二爷爷家女儿在浙江办了个企业,解决就业,拉动内需,孝顺父母,每年春节,都开着小车看父母,让父母骄傲、自豪。</p> <p class="ql-block"> 蒙氏姻亲陈家、冯家也是日新月异,人才辈出,旧貌换新颜。尤其冯家,出了个小学校长,出了个厅级干部,给蒙家山争足了面子。</p> <p class="ql-block"> 蒙光武、蒙光达两兄弟,家住后园,生产队里名门望族子弟,记忆中,很帅气的两兄弟,可惜过早辞世,没有看到这繁华盛世。其子女或经商、或种地,也是干得风生水起。</p> <p class="ql-block"> 这条路,最初是生产队分给我妈开挖。我妈一个女人家,不知道花了多长时间,用了多少力气,硬生生开出一条路来。近年新农村建设,锦上添花,铺上了水泥,安上了路灯,大车小车,直通家门。隔三叉五,流动商贩拉着日用百货,蔬菜水果,跑到门前叫卖。</p> <p class="ql-block"> 这条路,承载着出山的希望。我走这条路去上小学、上中学、上大学,它是我出山的起点和通途。</p> <p class="ql-block"> 这条路,承载着思恋。无论你走多高,走多远,你都会回来。因为这里有父母,有乡亲。</p> <p class="ql-block"> 这条路,承载着游子的归乡梦。任何时候,想家了,就回来。老妈会早早起来做好早饭,老爸会提着扫把打扫庭院,你只管撒娇赖床不起玩手机。</p> <p class="ql-block"> 这条路,承载着创新。刀耕火种、牛背马驼的时代终将被新设备、新工具、新工艺取代。</p> <p class="ql-block"> 我家就在这里,大家都叫它“麻窝都”,标准的“黄狗恋窝”,风水宝地,清代有一老祖宗考上进士,因为把籍贯写成“麻窝都”被取消录用资格。多年前我一同事到了这里,说这里风水萌动,不久就会出人才。事隔几年,我和四妹相继升职加薪,但我只信努力,不信风水。</p> <p class="ql-block"> 这里的山山水水,有我童年的足迹与回忆。</p> <p class="ql-block"> 这个地方叫庆背后。包产到户时,我们家分了一块地,老爸在上面撤了漆树的种子,漆树苗期我负责除草,长到有我高了,就让我挖去卖钱交学费。</p> <p class="ql-block"> 这个地方叫大坑。开始是一个水塘,我们经常去挑水,还拿衣服到塘边去洗。有一天轰隆一声,水塘陷了,变成一个大坑,从此我和妹妹负责翻过两座山,到三公里以外的沙垄去抬水用。一根扁担,一只桶,我和妹妹一前一后抬着水走,因为山高坡陡,水一路撒着,常常是一桶水到家只剩了半桶。</p> <p class="ql-block"> 这座山名叫青岗坡。以前山上长满了松树,我和妹妹经常去拣菌子。老妈说,松林里有一条大蛇,七丈长,三尺粗,还会吃人,让我们别乱跑。</p> <p class="ql-block"> 这个地方叫赵家麻窝。我妈的责任区,是我毎天上学放学的必经之地。薅铲季节,每天早晨6点就得起床,劳动两个小时,把锄头藏在草丛中,然后才能去上学。</p> <p class="ql-block"> 这里的土最大块,最平整。那些年玉米收了,我妈马上就请人来翻犁土地,带着我们把犁不到的地方挖好,把秸秆杂草全收拢烧掉,把土地养好。现在除了种植烤烟的土地需翻犁外,其他的都不翻犁了。种植玉米时将种子放在能打孔的竹筒里,插到土里即可。也不用松窝薅铲了,撒上除草剂即可。省力省时省心,却让人不放心。</p> <p class="ql-block"> 这个地方叫四方土。守望这方土地、播散绿色的这位老人是我三娘。</p> <p class="ql-block"> 这片菜园的存在,为这个冬天这个片区的鸟儿提供了食物,使之安全过冬。</p> <p class="ql-block"> 这片菜园是真情的奉献。我妈八十寿辰选择在老家过,三娘一大早就叫上我们去割菜招待客人,给我们讲她和我妈的故事,希望老去了还要在一起。</p> <p class="ql-block"> 人生有故土,安处是吾乡。此生在不同的城市之间飘荡过,也选择在城市里居家,可是只有蒙家山,最让人心心念念、魂牵梦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