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老班长（04）告 别 故 乡

燕山老兵

　　1969年 3月1日上午，应征入伍新兵打好背包，收拾好行李，做好铁运前的一切准备工作，只等集合整队出发，徒步到彭山火车站登车铁运。

下午13：30，彭山县革命委员会、彭山县人民武装部在县一中操场举行盛大的欢送仪式。县革命委员会主任、人民武装部部长丁福启率领领导机关在主会场。县委、县革命委员会机关、直属单位、各局、各企事业单位、各社会团体和人民群众，依次排列在主会场、南街、十字口、西街至火车站街道两边，夹道欢送应征入伍新兵。

应征入伍新兵在学校操场整队集合，军地双方领导作简短的讲话后，领导机关主要主要负责人与应征入伍新兵一一握手道别。

　　接兵班长站在排头，带领新兵沿南街向北到十字路口，左转弯沿西街徒步向火车站行进。新兵队伍穿梭在人山人海的人民群众之中，接受父老乡亲的夹道欢送。有的单位高呼“一人参军，全家光荣"；有的单位载歌载舞，唱起欢快喜悦，优美动听的歌曲；有的单位穿着民族服装扭起秧歌，他们扭动腰肢，前仰后合，跳来跳去，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还有的单位敲锣打鼓，唢呐声声不绝于耳，拨动人们的心扉。

在路过县城东南西北街十字路口时，从四面八方赶来人民群众，把十字口拥挤的水泄不通，中间只有窄窄的一条缝还时通时堵，行进的队伍走走停停。不管是单位集体组织的还是社会自发前来的，人人都是欢声笑语，喜气洋洋，频频向新兵招手致敬！也有落选的热血青年，挤到行进队伍前面，拉着老班长的手挥泪道别，恋恋不舍；还有远道而来的家人，东张西望寻找亲人，望眼欲穿。但绝大多数是自发前来，志愿加入到欢送队伍的人们，他们怀着羡慕或期望新兵安心服役，保一方平安的心情，挥动双臂向新兵道别。

　　突然，我看到百货公司门前的台阶上站着十多个人，她们频频队伍招手，嘴里不停地呼唤我的名字--元吉、元吉…，或是三弟、三弟…，生怕我看不到她们而错过良机。

她们是我的妈妈，我大嫂抱着姪子和她的妈妈、弟弟妹妹们；我姐姐、姐夫抱着外甥女外甥和她的婆婆、两位哥哥及姪女姪子们。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也不知道他们过来多长时间了，只凭他们能站在如此有利的位置、向我招手的频率、呼唤我名字时的声音和他们的面部急切的表情，就知道他们过来很久很久了。

　　当我看到妈妈和长辈们慈祥的面孔、看到这么多亲人前来为我送行、看到她们依依不舍的表情和频频向我招手的心语，我再忍受不了了，身体犹如被闪电击中一样，浑身一机灵，离别之情涌上心头，瞬间热泪盈眶，泣不成声，双眼模糊，本能地向她们招手。

此情此景，我恨不能马上飞到她们的身边，跪在他们的面前叩谢…。但是，人太多太多了，虽然近在咫尺，根本无法挤过去，心里隐隐作痛，犹如针扎一样难受，恨不得高声喊出来，妈妈～再见了！长辈们～再见了！嫂子、姐姐、姐夫和哥哥、弟弟们～再见了！可爱的姪儿、外甥女、外甥、姪女姪子们～再见了！

但是，我羞于启齿，嘴巴张了张，始终没有发岀声音。只是喜极而泣，以泪洗面，心里默默地呼喊着，向她们不停的挥动双手。老班长见我情绪激动，立刻上前拉着我的手，催促我跟上队伍，就这样机械地随着大部队的步伐，一步一回头地与亲人们告别。

　　当天，县城万人空巷，人山人海，人民群众情不自禁地加入到欢送新兵的队伍里，这是我经历最热烈，场面最宏大，盛况空前的群众集会，给我留下深深地烙印，至今历历在目，难以忘怀。

新兵队伍来到火车站，登上编组站月台，运送新兵的十来节闷罐车厢静静地停在那里恭候多时了。

新兵一、二、三连依次行进，按一个排一节车厢分配，整齐均匀地对号列队完毕，团长张维平下达登车命令。老班长把自己的背包往车上一扔，麻利的登上车厢，回转身子，伸岀双手，把新兵一个一个的拉上车。

闷罐车厢中间对称开口，推拉门一边一个，以便于停靠不同位置的月台使用。车厢底铺上薄薄的一层稻草，大家把褥子铺在稻草上当作床铺，车厢门左右两边各20位新兵，40条褥子一个压一个的把厢底盖得严严实实。睡觉时头朝向车厢两边（外），一边10人，脚向内，40条腿相互交叉挤在一起，就连翻身都有点困难。4名班长分别把守在车厢门口的四个角，以保护新兵安全。

　　1969年春季，北京军区各部队分别在四川省乐山、南充和绵阳三个地区征集新兵，我团补充四川新兵600多名，除了彭山县的400多名新兵外，剩下的由眉山县城以北的几个公社补充满员。

新兵专列编组在彭山是最后一站。因为，大家刚刚登车完备，就看到一列长长的闷罐列车慢慢地擦肩而过。不一会儿，列车通过道叉变道又慢慢地倒退着向我们的车箱靠拢过来，只听到富有节奏的隆隆隆的撞击声和感觉车厢晃动一下，完成了专列最后的牵挂和编组。

排长王来贵下达关门口令，老班长用力把推拉门碰上，插好插销，就听到火车头发岀轰隆轰隆的喘气声，随即气笛响起呜呜呜的长鸣声，专列缓缓地向前驶去。就这样，我们告别了家乡的父老亲人，告别了家乡的山山水水，告别了故乡，踏上服兵役之旅。

图片来自网络 诚谢

待 续

作者简介：刘元吉，网名燕山老兵，四川省彭山县人，1969年2月入伍，军旅生涯25年，曾荣立三等功三次，转业到石家庄市，现已退休。在含饴弄孙之余，喜好自驾游、照相，偶尔弄点小文，以娱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