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那段蹉跎岁月

汪志军

编辑、散文：汪志军

配图：汪志军

“上山下乡”、“知识青年”，你要问九零后、零零后对这两词了解多少，恐怕答案不会让你很满意，那是一段很少提及的往事，这段历史也只有文学作品、电视剧会偶尔触碰，让他们中的部分人略之一二。这也难怪他们，一晃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已快五十年了，最晚的一批知识青年也年过六十岁了。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伟大领袖一声号令，“知识青年到农村去，到广阔天地去，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出生在五十年代的这批人，能逃脱上山下乡命运的人很少，也正是这一代人做出的牺牲，中国才避免了城市人口大批失业的危机，避免了社会矛盾进一步激化，暂时缓解了这部分人的吃饭生存问题。而发生这一切的前提，是那场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的冲击，造成了中国经济遭到毁灭性打击，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中国政府无力解决城市人口就业问题，正是在这样的大环境下，知识青年到农村去就成了唯一救命稻草，通过若干年的号召推行这项政策，一千六百万城市青年摇身一变，从城市户口变成农村户口，开始了人生的一段蹉跎岁月。

这是一段讲起来辛酸，说起来很无奈的岁月，你没有选择的权力，也没有弃权的可能，人生只有单行道，愿意不愿意都是如此，每个家庭只能留一个孩子在身边，其余的都要走这条路。这样的境遇在那个年代家家都遭遇过，那真是一个可悲的年代。我们家有四个孩子，我的姐姐已参加了工作，所以，我就是那个上山下乡的对象，记得那一年我18岁，为了响应政府的号召，也为了生存，那个1975年的夏天我离开了家，成了一个名负其实的知识青年。这就是我们这一代人的宿命，谁让我们赶上了这个不堪回首的年代。

其实，那个时候的我们很单纯，即然大家的命运皆如此，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顺其自然就是当时最真实的想法。刚到知青点的时候，顶着烈日下地干农活，挥锄担肥，还没电没水，点油灯，井边打水，对习惯城市生活的我们，第一次感受到了苦的滋味，过去无忧的生活结束了，一切都要从头适应。每天下地干农活，苦点累点热点都能克服，可一年的收成却养活不了自己，这事真是让人挺烦心的。老百姓也不容易，在不多的土地上还要分一部分给知青，他们的日子比我们还难，我们多少国家还给点补贴，加上部队大院的孩子，部队还给我们一些帮助，日子虽然过的清贫，但跟村里老乡们相比，我们应该知足。

知青的生活挺苦，但苦中有乐让我们并不寂寞。凭着在文体方面的特长，我有幸参加了首届知青文艺会演，还代表公社参加了篮球赛，这让我时常排练、训练，减少了干农活的时间，再加上我身体上的一些问题，知青点照顾我，让我从事饮事种菜养猪的工作，所以，我在知青点的生活并没有感到单调和乏味。

说起我们的知青生活比起老三届算是幸福多了，我们下乡的地方离家很近，生活条件也不是太差，所以，受的苦不算太多。我很敬佩老三届的知青，他们的人生和吃过的苦是我们可望不可及的。我们上山下乡那会儿，已经不是国家最难的时候了，所以，对知青的政策也有了相应的调整，第一年每个知青每月补贴12元、35斤粮票、半斤油票，第二年只有粮票补贴，其它取消。生活上的苦可以克服，但精神上的苦闷却始终困扰着我们，我们的人生难道要和这片土地结缘，我们还有美好的未来吗？在那个思想禁锢的年代，在那个看不出前途和命运的年代，我们一直在茫然和不知所措中煎熬着度日如年。

有年轻人的地方就不会缺爱情，一群情窦初开的年轻人，再苦闷的生活也会有爱的萌动，于是，有些成熟早的人开始品尝爱的滋味，一时间，40多人的知青点冒出了七对，暗恋的可能还有不少，让知青点的夜晚多了几分诱人的味道。在那样一个年纪，那样一个环境和那样一个年代，能海枯石烂从一而终的没超过三对。我也在那个年代的后期有过一段情缘，只不过无疾而终，原因很简单，与我当时不太争气的身体关系密切，也算是有了一次爱的体验。在知青点这个小天地里，由于受“文化大革命”的余毒影响，拉帮结派的事也就不可避免，勾心斗角的事时有发生，有两次差点发生械斗。而我是个逍遥派，跟谁也不结盟，能相处的人都来往并相安无事，可不知怎么的，我的随遇而安和独行却被有些人误读，认为我是某些人的幕后军师，不然，我怎么能在这些拉帮结派的人之间自由穿行。我即没这本事，也没这个心思，他们太高看我了。

1976年发生的几件大事，让我们从跌落谷底到猛然看到希望，“四人帮”倒台全国人民欢欣鼓舞，好日子似乎有了盼头，我们苦闷的情绪有了一丝减轻，好的消息也陆续传来。知青点开始有人离开，有因父辈们转业回老家的，有招工和高考走的，还有报名参军离开的，一时间大家即高兴又失落，高兴的是有机会改变命运了，失落的是怎么还没轮到我。随着知青点人员的逐渐减少，焦虑不安的情绪开始蔓延，大家也愈发的对前途有了担忧。在经历了几个月的耐心等待，曙光终于到来，招工招生（技工学校招生）将知青点清空，三年的农村户口又换成了城市户口，一段知青岁月结束了。

转眼间，几十年的光阴似箭般飞驰而过，当年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已经步入迟暮，而那段不长的蹉跎岁月一直让我魂牵梦绕。不是它有可歌可泣的事迹，也不是它有刻骨铭心的故事，而是它在我最美好的年华里留下了一段不可磨灭的人生体验。我们这一代人经历了这个共和国最艰辛的岁月，也经历了改革开放带来的国家巨变，从贫穷到繁华，从思想禁锢到解放包容，从一穷二白到繁荣富强，这样的人生经历是可遇不可求的。在晚年再去回望这段蹉跎岁月，内心更多的是感恩，正是这样的经历，让我们懂得了所有经历对人生来说都是财富，梅花放轻香正是经历过风雪的洗礼，能踏实的走过人生之路，一路走来的经历都是你最好的老师。

昨天我们经历风雨永往直前，今天我们退休休闲享受生活，闲遐无事回头重温岁月洗礼，也算是对生活的一种调剂。岁月已走远，但上山下乡的经历和知识青年的身份已永久留存，历史不会忘记，我们自己更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