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的美篇

胡杨

尼克松三访杭州记实

　　一九九三年四月十一日，尼克松乘民航包机抵杭。80高龄的尼克松走下舷梯，面容比十年前苍老了许多，但精神尚好。我走上前去握手，对他第三次來访表示欢迎。

　　从机场径直去茶叶博物馆，市园文管理局局长施奠东出迎。在茶博参观之余，观看了茶艺表演。施向尼克松赠送了紫砂茶具和龙井新茶，尼在留言薄上题词。

　　回饭店的路上，尼提出要在人多的地方停车。车经龙井路和灵隐路拐弯处停下，路边有十来亇人，尼见人不多，不肯下车。警卫处长黄庆河跑过來问我怎么办，我说那就在杭州饭店前面再停一次。尼见状又说，既然停下来了，还是下去。路边的行人争相与其握手。到了杭饭，他又与路人几番握手后才满意地走进饭店。

　　下午二点游湖，在游船上尼乐此不疲地发放他的名片，在递上来的尼克松的著作上一一签名。他几次对新华分社摄影记者韓进说，与群众的合影别忘了给他。

　

　

下船后，乘车之前，他不顾年事已高，站在红旗轿车车门口频频向人群挥手，几位保安扶着他。我和马雪松坐在车里，只能看到尼的腿脚。马说，他把竞选的劲头都使出来了，他是在寻找己经失落的昔日的风光和荣耀。

下午尼克松还去看了红杉树。八二年那次来曾去看过，这次要再访，可见象征着中美友谊的红杉在他心头的位置很重。

为了此访，四月七日我约园管局施局长一起去察看红杉树。一处在植物园入口处，这一棵长得最粗最高。还有一处在新辟的杜鹃园附近，有八、九棵红杉，但都没有先前看的那棵粗壮。我定下来还是让尼看前一棵，只是周围环境要整一整，把破旧的铁絲网拆除，代之以钢管护栏，拔拔草，剪剪枝，施局长答应给植物园俞主任拨3000元。据俞告，红杉己在全国十多亇省市繁殖，我省舟山和建德比较多。

我们去时，看到施局长拨的3000元起了作用，破旧的铁絲网给拆了，二个水缸移走了，杂草除得干干净净，新做的栅栏，红的油漆分外醒目。

施局长向尼克松介绍，红杉己在全国18亇省市繁殖开来，总计4万多株。在浙江的舟山和新安江地区长势良好，建德红杉林有50亩，最大的胸径45cm，15米高。尼克松凝视着红杉，撫摸着红杉，他邀大家和红杉合影。

　　右4为外交部翻译室髙翻，现任联合国秘书处大会和会议管理处中央规划和协调司司长；右5为外交部美大司司长马振岗，后来担任过驻英大使等职

　　说起红杉，当年作为礼品送给我国的是4株红松和1株红杉，树装在园形的长桶里，一九七二年一月由美国空运上海虹桥机场，随机附带种植养护的英文资料，通过检验检疫后，由时任园林局局长李云萍率技术人员用专车接回。

送生命力顽强的美国红杉、红松作为礼品是基辛格博士的主意。他认为其它礼物无法抗住岁月的磨砺，最终会消失得无人知晓，而这些树会在中国茁壮成长，永不消失，象征着中美友谊世代相传。

4株红松、1株红杉，最后只有红杉活了下来。扦插技术使红杉得以繁殖开来。植物园的技术人员精心养护，树边建屋，专人值守，夏日炎炎，喷雾降温，帘子遮日，悉心照料。植物园将红杉的二代、三代移植到开濶的坡地上，和其它外來树种种在一起，辟为“友谊林”。

傍晚驱车去西湖宾馆，我对尼克松说，中美联合公报就是在那里草签的，如果在杭州发布，那就成了杭州公报，杭州的知名度就可以大大提升了。

晚上宴请之前，万学远省长会见了尼克松。万以红杉树为题讲了一段欢迎的话，当他说到杭州人民非常友好时，尼插话说，人们非常热情，我们经常把车停下来与他们握手。当万介绍浙江经济情况时，尼问了国营、集体、亇体经济的比例以及什么叫集体所有制。在座的省计经委副主任周震武补充了一番。

尼克松说，周恩来不仅仅在中国，而且是本世纪世界上最出色的政治家和外交家。过去几十年，我见过许多国家领导人，周不逊色于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位。正是他在21年前表现出来的政治才华和巨大勇气，才使我们达成了历史性的上海公报。正如一位朋友说的，公报是在杭州谈成的，如果在杭州公布，那就成了杭州公报，今晚我们暂且就称之为“杭州公报”吧（众人发出笑声）。公报定稿润色都是在这里进行的，今后我们两国关系发生困难的话，双方也应该来这里协商解决。

在赴宴会厅的途中，看了看当年双方谈判的八角亭。八角亭——这亇以原刘庄“湖山春晓”水榭为原型建在一号楼里亭子面积不大，仅15平米，只能容下6张单人沙发。就在这里，周恩来、乔冠华与尼克松、基辛格谈判，草签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和美利坚合众国联合公报”。

　　我跟尼克松说，这些都是当年的陈设，没有变。尼在八角亭里小坐了一会，时而又站起来远眺窗外暮色中的湖光山色，仿佛在追思21年前的往事。

　　宴会厅的佈置，西湖宾馆这次花了功夫，花台很大很漂亮，博得尼克松好几次称赞。

尼克松在祝酒时说，杭州是世界上最美的城市之一，杭州人民是最友好的人民。杭州是一座具有历史意义的城市，正是在这里谈成上海公报，杭州离上海不远，我们应该把上海公报改名为杭州公报。21年前与周恩来共植的红杉树，有二点值得一提。一是此树繁殖到了中国18亇省市，有4万多棵了。另一点大家也许知道得不多，红杉产于加州，加州太平洋沿岸红杉林中有二千多年树龄的红杉。我希望杭州的红杉也能活二千多年，更希望中美友谊也要保持二千年。

席间，万学远向尼克松赠送了良渚黑陶，向其他外宾赠送了南宋宫窑。

宴会结束后，尼主动邀请服务员一起合影。尼说，二十多年前，中国人服饰单调，现在穿着丰富多彩，他说姑娘们就应该穿得漂亮。

在回饭店的路上，尼克松说，这是一亇很美好的亱晚。

　　十二日一早，尼克松就到楼外散步。回来后又在大堂与杭饭员工合影。

当我把影集送给他时，他从头翻到尾，夸照片洗印得很快，并与外办的“摄影师”苗军亲切握手。

临别时，尼克松要我向省长转达他的谢意。我说，一定转达。

望着尼克松有点佝偻的背影，马振岗司长说，这是尼克松最后一次访问中国、访问杭州了。

无论在美国还是中国，尼克松访华都是值得纪念并不断引人思考、从中汲取经验的划时代事件。在50周年这亇节点纪念和思考尼克松访华，不仅在于回顾中美关系正常化进程以及重申坚定遵守中美三个联合公报，还在于纪念尼克松及其执政团队那种为顺应时代潮流而超越美中现实矛盾的战略思维和战略追求。而这，恰恰是当前破解中美关系僵局所必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