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见字说事//</b><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55, 138, 0);">班</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2px;">张绍碧</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班”字是一个与人们生活息息相关的汉字。学生从上幼儿园开始,分小班、中班、大班,一直到大学,都与这个“班”字分不开;参加工作就要上班,有些岗位也分早班、中班、晚班或白班、夜班和加班;出门要坐班车,远行要乘航班;干工作要有计划,按部就班等等。但今天要说的这个“班”字,不是这些生活中的劳碌之“班”,而是一个与一匹马相关的“班”字。</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笔者遴选校注,云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建水诗词三百首》中,有明代状元、文学家杨慎的五言律《送毛东镇往临安》,诗曰:“缥缥碧鸡使,萧萧班马群。离亭方禁酒,征路正炎氛。水弩含沙影,天鳶坠火云。归音期蟋蟀,莫待海花纷。”</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送毛东镇往临安》选自《续修建水县志》。《续修建水县志》中的“萧萧班马群”句为“萧萧斑马群”。搜索现在网页的同题诗词中,亦几乎都是“萧萧斑马群”,而不是“萧萧班马群”。但窃以为,“萧萧斑马群”应为“萧萧班马群”,“班”字误用为“斑”字了。所以,在《建水诗词三百首》中,将“斑”字校订为“班”字,把“萧萧斑马群”校订为“萧萧班马群”。</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之所以把“萧萧斑马群”校订为“萧萧班马群”,是对原著用字的尊重。面时旧方志中的“斑马群”和现在网页上的“斑马群”,带着是“斑”还是“班”的疑问,笔者花了不少时日,费了许多心思,翻阅了许多方志,,查阅了许多资料,最终在《升庵集》卷十九中找到了《送毛东镇往临安》。《升庵集》卷十九中,杨慎的《送毛东镇往临安》里用的就是这个有分离、分别之意的“ 班”字,为“萧萧班马群”。从尊重作者用字的角度出发,“萧萧斑马群”应校订为“萧萧班马群”。</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之所以把“萧萧斑马群”校订为“萧萧班马群”,是为了契合诗意的表达。从字义释义的角度看,“斑”字是一个会意字。《说文·文部》:“辬,驳文也。从文,辡声。”初会玉石驳纹之意,后会色彩驳杂之意,指一种颜色中夹杂着别种颜色的花纹或斑点,有色彩驳杂、灿烂多彩的意思。具体到斑马,就是指身上有黑白相间的条纹的斑马。而“班”字的小篆采用“玨、刀”会意,中间是刀,义为分瑞玉,即将瑞玉切分成两半,以作信物,并引申出分离义项。而朋友的分离便是分别,送行便是送别。这样看来,“班马”便是分别离群的马。杨慎《送毛东镇往临安》,便是与毛东镇分别,送别毛东镇往临安,这里的“萧萧斑马群”就应该是“萧萧班马群”,而不是“萧萧斑马群”。所以,将旧方志和网传的“萧萧斑马群”校订为“萧萧班马群”,更契合送别亲友时的心情,更能呈现依依不舍的送别场景。</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之所以把“萧萧斑马群”校订为“萧萧班马群”,更强化了离情别绪。这里不妨先举个例子,李白《送友人》中的“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也曾有人认为“班马”是错别字,将其改为“斑马”。那么,真的是李白的“班马”用错了么?我们再来看看“班马”的词义之解。“班马”一词出自《左传·襄公十八年》:“邢伯告中行伯曰:‘有班马之声,齐师其遁。’”晋杜预注:“夜遁,马不相见,故鸣。班,别也。”由于夜晚天黑,失群之马找不到马群,便嘶鸣呼唤。因此,“班马”便是失群之马,“班”意为分开、离群。李白的“萧萧班马鸣”,是借马写情,表达李白与友人分别时的难舍之情,连马都不愿分离,何况人呢?李白化用《诗经·车攻》中的“萧萧马鸣”,加著一个“班”字,生动了告别时的感人场景,烘托出与友人的深厚情谊。李白的“萧萧班马鸣”的“班马”不仅不错,还更强化了离别时的情感和画面,有鬼斧神工之妙。而杨慎的《送毛东镇往临安》,同样是送别友人的诗,表达的同样是浓浓的离情别绪,诗中的“萧萧班马群”仍然是《诗经·车攻》“萧萧马鸣”的化用,亦是借马写情,写出了杨慎与毛东镇的深厚情谊。所以,应该把“萧萧斑马群”校订为“萧萧班马群”。</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之所以把“萧萧斑马群”校订为“萧萧班马群”,是为了契合送别地的生物地理实际。斑马是非洲的特产。查阅斑马分布的资料 ,都不见关于斑马分布于中国的说法。至今的资料中,斑马仍被称之为兽,不可能成为人们通常的交通工具,更不可能成为千百年前李白与友人的坐骑,也不可能成为四五百年前杨慎与毛东镇的坐骑。从生物地理的角度说,斑马只生活在开阔的草原和沙漠地带,它们身上与生俱来的美丽斑纹,在阳光或月光之下,反射不同的光线,模糊或分散自己的体型轮廓,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以隐蔽自己不受侵害。而云南四川一带,少有一马平川之地,山高岭峻,林深木密,遮天蔽日,有天然的隐蔽防护屏障,宜于生存灵巧的飞禽走兽,却不宜平原奔驰的斑马生存。在云南的动物词典中没有“斑马”一词。云南没有斑马,杨慎不可能坐骑斑马送别毛东镇,毛东镇也不可能坐骑斑马前往临安。所以,杨慎的诗中,不可能出现“萧萧斑马群”,而只能是“萧萧班马群”,“斑马”应校订为“班马”。</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不说生活的劳碌之班,只说与一匹马相关之“班”,但还是说了生活的劳碌之班。原本《建水诗词三百首》的遴选校注工作就是劳碌的无班之班。退休赋闲,无所谓班与不班,一切皆班,一切皆不班,相对于遴选校注《建水诗词三百首》,算是班中之班,有空就班,孙子睡觉了就班。一字之校订,历无数时光之艰辛,焚膏继晷,翻越书山,劈水学海,至辛为苦。然伐者见木喜,蜜者遇花勤,遴选校注虽苦,却亦有获知和阅读的快感,校订了杨慎诗词《送毛东镇往临安》中的“斑马”为“班马”后,阅读审美和获得知识的快感,犹如炎炎夏日里畅饮了一杯建水的木瓜凉水!【图片源自网络】</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