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说不尽的花事，由来已久

布衣江南

一直想去看花，也正经拉了个群，相约春风下。

无奈天气和疫情都依然料峭。

好吧，那就窝在家中翻翻照片，写写文字，温习一下春天的功课。

不知从何时起，节气已经被我敲成了重点，温习再温习。

似乎节气就是一道令牌，从立春开始，叫醒的叫醒，萌发的萌发，该告别的告别，该启程的启程。

等到雨水和惊蛰一过，所有的种子都开始了赶春，生命的单元盘根错节。

此时，只要没有错过节令，就会有好多好多的生命流露出向上的基因，忧伤的信息可以忽略不计了，就像旧年的病树和腐根。

再到春分，大地便花开成海了，蜜蜂和蝴蝶都将准确找到自己的果浆。

翻出了一组2018年药王谷看辛夷花的照片。

辛夷花其实就是玉兰花，也叫木笔花。只因刚含苞时的样子鼓鼓、尖尖的，像春天里的一支毛笔。你尽管放胆想象一下，当这只笔狂草起来时，春天该是一副怎样的鲜衣怒马。

但我还是喜欢叫它“辛夷”。

叫“玉兰”太俗，容易和串起来挂在胸前的白玉兰搞混，叫“木笔”又太具象，轻慢了人们的想象力，只有叫“辛夷”时，才刚刚好。

每叫它一声辛夷，就感觉自己穿上了宽袖长袍，活在了唐朝，有了那么点王维闲居辛夷坞的气韵。

就像逢着一点雪，西安的朋友就得瑟他们是大唐的雪；而逢着一点雨呢，杭州的朋友又嘚瑟他们是南宋的雨，是蒋捷歌楼上、客舟中、僧庐下的雨。

我没有什么可嘚瑟的。

无论是打飞的去药王谷看辛夷花，还是自驾去林芝看桃花，我只恭喜自己像种子一样，有一颗赶春的心。

我见过江南柳枝上刚刚鼓出的嫩芽，雏鸡嘴一样，鲜鲜软软的，最是好看。

芽一老，就是叶。

芽和叶，是个妙曼的过渡，只是短暂，刹那芳华。

或许，岁月不容单个的美占有太多的时光，自然界的美，都是轮流坐庄。

记忆中，家乡东湖边的柳，总比别处发得早。

立春刚过，柳枝们就迫不及待扭起了青绿腰。

千丝万缕的纠缠，若隔着似有还无的水汽，再碰上个“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一下子就让人想起了《红楼梦》中，贾母拿出来给黛玉糊窗子的“软烟罗”。

那可是个稀罕物，别说凤姐，就连薛姨妈都不曾见过。

想那 “软烟罗”，就应该是家乡柳的模样吧。

再想那“烟丝醉软”四个字，更是整个人都软了。

继续翻，又翻出一张更早的照片。

照片里，我留着长发，笑在樱花下。

博客里更是为这照片配了一首诗。

原来，说不尽的花事，由来已久。

对春天的隐情也欲说还休。

像思念，只是一种状态，从不具形。而春天本身，也不再是一个简单的名词，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象，不论是谁，说出它或写下它，都会如花落般，有轻微的疼痛覆盖眼窝。

也并非伤春，只是盼着疫情快点过去，天气快点好起来。

趁桃花尚小，青杏未结，寂寥的水面上，写满期待和鸟鸣；

趁春天还在路上，春色还来不及氤氲荡漾，润染至每一个角落；

趁我还不算太老，一切还来得及。

如果想到了什么，如果有什么东西，痒痒的正在发芽、生长，那就赶紧去做吧。哪怕只是翻翻照片，只是再次温习一下孔子和弟子坐而论道的终极理想：

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