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酱油不咸,醋不酸,饼干像块半头砖;有剩男无 剩女,鸡屁眼里是银行。”这是当地人流行的口头禅。 我和陈哥所在的小队光棍很多。队长叫李在社,是个中 年汉子,村民们都叫他老社。老社年轻时,老婆耐不住 苦日子,跟一个收药材的东北老客私奔了。为此,老社 难受了很长时间。</p><p class="ql-block">老社虽然是个光棍,但是很乐观,好 打野兔,喜欢喝酒。 鲁西北这个地方虽然不大长草,但是野兔特别多。 当地村民在农闲的时候喜欢在刚刚收过棉花的地里打野 兔。棉花是当地的主要农作物。因为棉花这种植物抗盐 碱,很适合生长。刚刚摘过棉花后,棉花的棵子还留在 地里。这些棉花棵子是当地村民烧火做饭、取暖的主要 燃料。棉花棵子要在村里的分配下使用。 打野兔的人都养着“细狗”。这种狗体形瘦长,善 于奔跑。打野兔的人都是三五成群,用围捕的方式。也 就是说,选择一块开阔地,把人分东西南北往中间淌。 打野兔有技巧。野兔反应很快,没有经验的人是打不到 的。有一个诀窍就是不能瞄准好了再开枪。你根本就没 有瞄准的机会。老练的猎手都是怀里抱着枪,枪口始终 冲着下端,只要发现目标就搂扳机。猎枪呢,都是自制 的土枪,是从枪口装火药的那种。猎枪的威力很大,射 程不远,打出来的铁砂呈发散状。</p><p class="ql-block">野兔虽然反应敏捷, 但是有弱点。野兔在发现人的时候,有个瞬间的“一愣”, 这一点,符合所有动物的特性。开枪的最好时机莫过于 此。 站在略高一点的地方观看围猎,是一种刺激的享受。</p><p class="ql-block">一枪没打着或者只打伤了皮毛,野兔会像离了弦箭般地 拼命奔跑。这时候,猎人带的细狗就发挥了威力。一望 无际的大平原上,一群细狗吼叫着疯狂地追逐野兔,细 狗与野兔的距离时远时近,在高低不平的田埂上腾挪跳跃很壮观。</p><p class="ql-block">农活很累,一天下来,累的浑身像散了架一般。 “咋了?像个霜打的茄子?刚打了一只野兔,算你 们有口福,晚上到俺家喝酒。”老社对陈哥说道。 晚上,陈哥到村供销社买了两包饼干和一斤桃酥和 我一起到了老社家。 老社住的是大间套小间的土坯房,大间是灶台加火 炕,小间由老社母亲居住。家里很寒酸,也很脏乱,没 有像样的家具,只有横放在大间的一个长木柜子、一张 八仙桌和两把椅子,烟熏火燎的墙上挂着很多兔子皮。 老社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老,干瘦的胸膛,背还有些 驼。 坐定以后,老社从灶台端上一小盆兔子肉和一碗大 葱拌豆腐皮。桌上的一瓶酒是用地瓜干换来的酒。 “用大碗喝?”老社说。 “不行,我酒量不行的。”陈哥说。 “咋着,是爷们吗?”老社有些生气。 小油灯下,你一碗,我一碗地喝了起来。不一会儿, 我们已是满面红光。 几碗酒下肚,老社的话匣子打开了。 “俺脾气不好,村子又穷,要不老婆咋会跟人家跑 了呢?”老社从腰间摸出旱烟袋,用粗大的大拇指碾着说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还是酒好啊,一醉解千愁啊。”老社脸上的皱纹 痛苦地挤成几个疙瘩,挽起裤脚蹲在椅子上,一双爆满 青筋的手在不断地划拉那花白的头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来!再干一碗,干完了,给你们唱歌!”老社说。 还是头一次听老社唱歌。 “大姑娘啊,十七呀,八伊呀啊,光嫁你呀啊,不 嫁我啊!”老社声嘶力竭地唱道。他节奏突出在大姑娘 的“娘”字、“嫁”字和“八”字上。 老社唱完后,抱头痛哭。 哭毕,老社手擎烟袋凑到油灯上咕哒咕哒地裹着。 </p><p class="ql-block">浓重刺鼻的烟味充满了小屋。 老社在猛吸几口之后,接着就是剧烈的咳嗽。在倒 换了半天气之后,老社说:“俺娘还想着抱孙子呢......” 出门时,老社说:“小陈啊,俺看冬梅这姑娘不错, 善良又贤惠,要好生待人家!” 那个晚上,也可能是受老社情绪的感染,我们喝多 了,相互搀扶着,东倒西歪地回到了房间。在房间里, 陈哥吐的一塌糊涂。吐完了,又痛哭起来。我说,陈哥 你有事就说出来,省得憋在心里难受。陈哥说没什么事。 陈哥的酒量我最熟悉不过了。一瓶酒是灌不倒他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