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当年的临战时刻

董建国

难忘当年的临战时刻 (纪实散文)

文 董建国

今年，是我中国人民解放军对越自卫反击作战胜利43周年。每次看到那些描写自卫反击战的影视作品，或和一些参战老兵们聊起当年南疆的烽火战事，思绪的湖面就会泛起层层波澜，内心也久久不能平静，总会想起当年在部队的临战经历……虽然没有机会去前线上战场卫国杀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硝烟战火与自己擦肩而过，心里始终抹不去没能参战的遗憾。

1978年12月我参军来到福建前沿的空军某雷达兵部队，经过一个多月的新兵集训，1979年1月在春节前我被分配到沿海的雷达连当上了一名雷达操纵员。那时，我国的改革开放刚刚拉开帷幕，神州大地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大规模的经济建设，力争在世纪末实现“四个现代化”。可我们邻国越南的黎笋集团号称是世界第三军事强国，意欲称霸亚洲，不断地在中越边境进行武装挑衅。春节过后，战士们连日在报纸、广播上听闻，越南当局在不断地驱赶华侨、炮轰中国边境村庄，拥兵入侵中国境内烧毁民房，残害边境无辜的百姓……战士们看到听到这一切人人义愤填膺，纷纷说祖国的领土一寸决不许践踏，我们的同胞一个都不容侵害，我们军人一定要让枪炮说话，好好反击教训一下越南这个狂妄的小霸。

记得那是2月12日（周一）的上午，一声紧急集合的哨音在营区突然响起，全连紧急集合在操场上，不一会一辆吉普车急驰而来，从车上下来的是我们团的余树扬副政委（后任政委）。只见他神情严肃地走到队例前面高声说:下面我宣读中央军委关于开展对越南进行自卫反击作战的命令……同时，根据军区空军司令部的命令：选调八连报务班长黄志明同志即刻启程赴广州军区空军前线指挥部报到参加战斗。事后我们才知道黄班长是1975年入伍的福建籍老兵，他是位优秀的报务员，收发报业务十分娴熟、各种密码存记于脑，军事技术相当过硬，曾参加全军区的军事技术比武获得过第一名，这次理所当然会被军区空军首长点兵选调去前线参战。

命令宣布完毕，余副政委和胡庆智连长就进行了简要的战前动员，全连立刻进入一级战备值班，“加强班”（由全连业务技术尖子组成）在阵地上待命值机。战士们个个激情振奋、热血澎湃，老兵们兴高采烈地理发剃光头，嘻笑地说一旦上战场光荣负伤，便于清创和包扎，伤口也不会感染恶化，新兵们听了象似明白，也懵懂地跟风剃着光头。瞬时，开战前的紧张氛围在连队弥漫，军人忠诚的爱国情怀和血性豪迈一览无遗，大家斗志昂扬、求战心切，纷纷写下决心书、请战书。有位78年3月入伍的河南籍战士王跃军，毅然咬破手指蘸着鲜血写下“坚决要求上战场”的血书。我们这些刚下连的新兵蛋子也被连里浓烈的临战气氛所感染、所震憾！爱国热情怦然萌发，要求参战的情绪万分高涨，激动之余都写下了请战书，一时间连队饭堂的四面墙上贴满了一张张决心书、请战书。

下午，连里还杀了一头自养的猪（一般只有在八一或春节才会杀猪改善伙食），晚上全连加菜进行会餐，为黄班长的出征参战壮行。此外，还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插曲，当天下午连部下发每人一块红色塑料牌，上方印着“留守”两字，内插白卡纸的空格由战士自己填写姓名、部队番号和家庭地址，上级要求战士们把所有个人物品全部打成一包，然后将写好的牌子挂上，交连部统一保管。新兵们一片茫然，听老兵讲这是部队不成文的规矩，一但谁上战场光荣牺牲，那么这个包裹将作为遗物被运送到烈士家乡的家里。我们听了目瞪口呆，顿时心情凝重，个个沉默不语，大家都不知所措，毕竟谁也没经历过战事，此时仿佛连空气都被凝固。还是老班长情真意切的一番开导和鼓励，打消了大家的畏惧和恐慌念头，他还带头拿起笔说：“想当个好兵就没什么可怕的，来写”，我们都跟着老班长写下自己姓名并填上部队番号和家庭地址，颇有一番“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的壮烈情怀和英雄气概。

晚上，在全连大会上，余副政委肯定了大家不怕牺牲，勇于参战的热情和决心，说被组织选上参战是无上光荣，但留在连队值班战斗也是使命所在。并再三强调我们雷达连是台海前沿的空防部队，守望祖国蓝天，防止敌人从空中侵犯，保卫祖国领空的安全同样重要，使命光荣而神圣。要求大家安心在自己的战斗岗位上恪尽职守。

次日一早，全连在营房前列队欢送黄班长，他和每个战友拥抱握别后敬礼，我们目送着黄班长上车，默默祝他早日胜利凯旋。

2月17日凌晨，我人民解放军广西、云南前线部队坚决执行中央军委的作战命令，打响了对越南自卫反击的战斗。一时万炮齐鸣、夜空如灿，随后坦克步兵协同作战发起猛烈冲击。参战部队攻入纵深50多公里，一举打下高平、凉山两省，先后夺取了老街、柑糖两市及河广、茶灵、同登、孟康、沙巴等20多个县城。打得敌人丢盔弃甲、狼狈逃窜。我们从广播、报纸的新闻上，听到看到到我军继续发扬光荣传统和不怕牺牲的作战作风，勇敢战斗且越战越勇的消息，伴随着一个又一个胜利的捷报，民族自豪感和军人荣誉感油然而生。

此外，自卫反击战期间在家乡南浔还发生了一个有趣的小插曲。1979年的春节，是我们这些新战士在军营度过的第一个春节。部队首长考虑到新兵想家和父母牵挂等因素，给每个战士的家里邮寄一封印刷精美的慰问信，向亲人介绍战士们在部队训练、学习、生活等情况。也许是战前部队调防保密的要求或其他原因，当时军队和地方邮政通信滞缓，家里近三个月收不到我们的家信，对我们在部队的情况又不了解，由于前线战斗已经打响，南浔的父母家人也甚为担忧。当自卫反击战胜利结束，三月底的一天，南浔战友金宝和小刚的母亲在收到部队慰问信时心情沉郁，误以为是部队的伤亡通知书而顾虑重重，却迟迟不敢拆看。两位母亲手拿卷成筒状又没敢拆的慰问信，焦急地从南浔镇的北栅一路小跑到南栅我家里，泪眼朦胧地询问我母亲是否也收到此邮件，好在我妈没有什么顾虑早就拆看，她告诉两位妈妈这是部队发来的春节慰问信，孩子们在部队都很好，你们放心好啦。这时两位老妈才破涕为笑，拆看了慰问信，面露欣喜地说：这下我们也放心啦。真乃儿行千里母担忧，可怜天下母亲心啊！

1979年的对越自卫反击战一战定乾坤，赢得中越边界40多年的安定环境，为国家的改革开放、经济建设和快速发展赢得时间和空间。这是继抗美援朝、对印自卫反击战、珍宝岛自卫反击战和西沙群岛保卫战后，共和国第五次抗击外国入侵者的战斗，并且取得了伟大的胜利。前四次要么我没出生要么年龄小而未能赶上，这次虽然我在部队当兵，赶上了打仗的好时机，却因为我们空军雷达兵是防空部队，不是陆军的战斗部队，只能与战火硝烟擦身而过。作为军人在国家受到外强侵略、人民生命财产受到威胁时，却苦于没有机缘参战上战场，不能去浴血疆场、杀敌报国，不能为捍卫祖国和军人的荣誉而战颇为遗憾。如今四十多年过去，这成为留在我心里永远的遗憾！

2022年2月17日写于南浔古镇

作者简介:

董建国(笔名 涧水)，男，上世纪50年代末出生在江南水乡古镇一一南浔。函授大专、中共党员、政工师职称，浙江省新潮诗会会员、湖州市作家协会会员，喜爱读书、写作、旅游、摄影和收藏。擅长散文、诗歌创作，已有200多篇散文、诗歌作品在全国各级报刊上发表。下过乡(知青)、当过兵、做过工，现为南浔某电梯制造公司党支部书记、副总经理，在古镇工作生活了60多年，熟知南浔的人文历史、文化风俗，深深地热爱着自己的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