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古城濉溪的石板街火了,似乎有些爆棚。竞相到此“打卡”的人们,不仅来自县城新旧城区还有邻近十里八乡,甚至数百公里外。</span></p> <p class="ql-block"> 石板街,顾名思义是由石板铺就的街道,它东西向、宽不足十米、长千米之余。旧时,它是县城主要的商业中心,随着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县城西移搬迁,日渐颓废四十年。值得欣喜的是,在它问世百年之际得以修复开发,涅磐重生、华丽登场。</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我作为石板街建设巷内曾经的居民,闻此也乘兴一睹它的新容貌。重新漫步在这个熟悉的街道很兴奋,心中不时地萦绕出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面貌、往事,虽已遥远但历历在目、栩栩如生。</p><p class="ql-block"> 那时,大小不一、鳞次栉比的百余家店铺分列石板街两侧,其中最大的要算百货公司了。尽管它只有一条深宽的“U”型购物通道,货品也谈不上齐全,但进入这个外型像会堂的商店就如同踏进上海南京路上的第一百货商店、北京王府井的百货大楼一样的享受。规模中小的商业店馆有烟酒、土产、图书、文具、钟表、餐饮、酱菜、医药、照相等门类,门类相同的有两、三家的,也有五、六家的。</p><p class="ql-block"> 街道上,还有现在看似冷门的食盐煤油门市部、布店、裁缝店、开水店、修车(自行车、板车)铺、白铁匠铺和染坊店等,当年它们可是百姓日用的必需,不可小觑。食盐煤油门市部售出的是大如花生粒般的粗盐,煤油则是供居民因照明断电和没有通电的居民点灯之用。分列东中西的三家炉烧开水店则满足店铺和周边居民喝开水所需,有时,居住深巷里的人家也会差小孩拎着水瓶到此打上一瓶。清澈甘甜的水实在好喝,它来自城北的二眼水井。由于没有成衣出售,人们穿衣要凭限量的布票到布店或百货公司里先买布料,再到裁缝店量体加工成衣,当然也有自己裁剪缝制的。位于水巷口的染坊店是一个以当地土粗布进行染色、售卖的作坊。这里,人们常看到店前几个跨街横杆上晾晒染制的各种深色长条布匹,每逢微风吹来,飘动的新布犹如彩带曼舞,与穿梭其间的各色行人交织,形成了石板街上一幅美妙的画卷,令人陶醉。</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5px;">下图为颓废时期阴雨天的石板街</span></p> <p class="ql-block"> 走街串巷的流动商贩也是一道别致风景。吹糖人的货郎挑子前,总会引来孩子围观,那些孙悟空、大胖娃以及小狗、老鼠等形象的棒棒糖令孩子们喜欢和嘴馋;飘香的油茶货摊会在下午上市,有就地喝上一碗的,也有从更远的角落走来慕名打一瓷缸回家的;人称“假女人”的肩挑汉夏季吆喝卖菜的细高长调在街巷中回响:番茄黄瓜,茄子韭菜,辣—椒—哦。</p><p class="ql-block"> 濉溪酿酒历史悠久,是名副其实的酒乡,素有“隔壁千家醉,开坛十里香”美誉的口子酒就诞生在这里,并久负盛名。在各个烟酒商店,柜台上都摆放着几个深色圆肚酒坛,它们分别盛放着口子酒等品名和度数不一的白酒,店员用酒端子从顾客指定的坛子里打酒以漏斗灌入空瓶;有些嗜酒的大汉,就用店里提供的粗瓷碗打上二两、三两,站在柜台前一边嗑着瓜子花生一边品着美酒。</p><p class="ql-block"> 街上紧凑的店铺间也夹杂了一些机关部门,但它们均呈前门后院式结构,后院内的办公房大小不一,大的部门内部还带有院子或广场。生活中也与其有交集,如位于东面的县幼儿园陪伴了我三年孩童时光;它隔壁的东风医院,留下我小时候深夜高烧由家父背到这里进行住院救治的经历;位于中部的邮电局,是我上初一时暑假期间与冉坤同学第一次做投递员义工的地方;布店对面的文化馆是我与小伙伴星期天的打卡地,这里的《人民画报》、《解放军画报》及少儿杂志读物深深地吸引着我;街东尽头的县城派出所,我曾在这里办理知青下放户口……</p><p class="ql-block"> “文化革命”年代时局动荡,商业气息浓重的街道也充斥着政治运动。曾几何时,石板街上轮番上演着欢呼游行、破除四旧、揪斗游街、两派辩论、流血武斗等不可思议的“大戏”,那些带有“誓死捍卫”、“斗争胜利”、“坚决打倒”、“万寿无疆”等字眼的口号震动着脚下的石板、响彻头顶的云霄、冲击着内心的灵魂。庆幸污浊终被涤荡、大乱达到大治。</p> <p class="ql-block"> 石板街东头原址上复建的凝曦门城楼,飞檐立柱、青砖黛瓦和拱券门洞典雅端正、蔚为壮观,给修葺一新的石板街乃至整个古城建筑群平添了厚重的文化内涵。这个建筑对我来说是陌生的,因它的历史很久远。</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5px;">下图为重建的凝曦门城楼</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5px;">下图为120年前的凝曦门城楼及楼前景象</span></p> <p class="ql-block"> 据史料记载,早在明朝万历十四年(公元1586年),濉溪城已现规模。光绪十二年(1886年)得到进一步提升,开始垒建城墙、城楼、阁楼,其中东西南北四座正门分别称为凝曦门、挹翠门、熏河门、振极门,整个工程历时十七年至1903年完工。城内街道中最繁华的地方要数前大街了,民国十年(1921年)由酒坊大鳄周俊哲倡导,动用千余民工、数百辆牛车、上万方石料将该街道铺上石板,以改雨雪天气的泥泞给商业流通带来的不便。从此,人们开始习惯的改称它为石板街或石头街。</p><p class="ql-block"> 而与之平行的后大街、南大街则没此幸运。只可惜,这样一个正在兴旺发展的城池却遭受数度战乱摧残,最后只因石板路面、店铺和民居易于修缮得以留存,各城门城墙等均灰飞烟灭。</p><p class="ql-block"> 因此,凝曦门的再现让人们找回了对昔日旧城的记忆。</p><p class="ql-block"> 伫立在濉河旁,面对喧闹不已的商业街,仰望烟雨下气势如虹的城楼,心头忽然诗兴萌发,吟出诗一首:</p><p class="ql-block"> 河雨霏霏河草齐,</p><p class="ql-block"> 酒乡如梦鸟空啼;</p><p class="ql-block"> 岁月最是无形剑,</p><p class="ql-block"> 犹幸烟火重乡池。</p><p class="ql-block"> 我想,这恐怕是我此时最深的感受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二零二二年初春 于淮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