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仓（原创散文）

煜辅

【原创散文】

填 仓

煜 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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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一夜春来万物苏，方田碧草渐成株。农家又是填仓日，院院祈丰画囤图（引自【节日大全】）。正月二十五，年已经渐行渐远，这一天，作为农家的一个重要节日——填仓节，似乎已经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不知道现在还有多少人家填仓画囤，祈愿丰顺。在承德，特别是农村，儿时记忆中的填仓节绝知不可或缺。因为困难时期，人们对仓廪的期许，要多迫切有多迫切，一般都不会无辜的被忽略。

（二）

六十二年前，是我们所经历的经济形势最为严峻的一年。正月二十五的早晨，我们把刚从千人食堂打回来的代食早餐掰下来几块，小心翼翼的用布头包裹起来，郑重的来到院子里，站在用草木灰画成的梯子上，放进偌大的圆圈里。尽管早餐少了，肚子欠了，但意念中的粮仓填满了，相信今后会天天吃上饱饭。当时，没听清楚母亲在说什么，是信心满满？还是疑云闪闪？那份虔诚的表情至今还留在我的心间。

（三）

按说，填仓应该是五谷杂粮。可是，吃食堂的岁月家里没有任何粮食，只能选择替代，讲究不了内容，将就将就形式也无可非议。记得那会儿家里的院子很大，园子更大，每逢填仓，都是我自告奋勇挥洒涂鸦。大圆圈一年比一年画得大，“梯子”一年比一年画得高。秋后所分的粮食却增加不了多少。随着年龄的增长，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能不能常年吃饱一直是一个很大的问号。“上纲要，过黄河，跨长江”，我虽然说不清具体内容，只知道吃饭问题肯定是当时的一大困扰。

（四）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终于有一天，我们不再为填饱肚子而发愁了，家里终于有了余粮，不仅可以吃得饱，还逐渐的讲究要吃得好。营养和品味终于在农村开始时髦了。那些年一直在城里工作，填仓节也不放假，家乡的人们究竟过不过这个节，到底怎么个过法也不十分了解。岁岁年年，星移斗转，这几年已经两鬓斑白。春节大团圆后，孩子们都上班了，我忽发奇想，想到大山里转转，专门看看家乡的填仓节有什么改变。

（五）

2019年正月二十五，我提前与朋友约好，到乡下过填仓节。一个小时的车程，早八点就来到了村口。那时，铁艺的牌坊夜灯还在闪烁发光，旁边的体育广场停满了私家车辆，太阳能的路灯一直延伸到远方，黛瓦白墙的街道，壁画非常漂亮。家家户户红灯高挑，有几棵上了年纪的老杏树，残雪疏枝，挂满了红色的布条。新房现代前卫，老屋全部更新，国家补助绝大多数都加装了保温层，统一粉刷后也都像新建的一样。老村新姿，整体感观即整洁又豁亮。

（六）

朋友家在当地属于中等户。四间正房，自留地也在院内，我的车子一直开到月台下边。宽8米长15米的水泥月台的两边，一头一个玉米囤非常显眼，贮存新粮小一万斤。四个斗大的福字挂在围栏的木楞上。囤的上边粘高粱穗，谷穗，稻穗和糜黍穗插满彩色装饰的木桶里，浓浓的丰收味又不失艺术氛围。朋友一家三代和我们老两口，欢欢乐乐也不失端庄郑重。大家一起上香摆供，祈愿填仓。玉米堆代替了草木灰，早就准备好了的杂粮袋，就像酒鬼酒那个模样，扎着红丝带，贴着红标签，像小口袋似的一袋一袋的摆在两个大囤的上面。长长的稻黍穗，精巧的五谷袋，黄黄的玉米垛，红红的大福字，构成一幅美丽的画图，再加上无人机在上空拍照伴飞。这个小小的填仓仪式令人兴奋，令人陶醉。鞭炮声中的早餐，我破例端起了酒杯。

（七）

填仓节，是俗习，是仪式，是曾经的希冀，也是今天的记忆。儿时懵懵懂懂的参与，家庭和学校里有关方面的教育，总会留下一些印记。当下，已决胜脱贫、实现小康的中国人，吃饱饭不再是什么大的问题，特别是随着“两山理念”和科技攻关的不断深化和发展，全世界有多少人都在羡慕中国人的饭碗，连年高产增产，家国仓盈廪满，粮食安全的目标已经基本实现。朋友家填仓节的形式在变，其实是人们的精神面貌在变。透过它，我看到了自信，看到了力量，看到了坚韧、激情和更加美好的憧憬。

（八）

今又填仓日，正是企春时。我是承德人，春到雨水，虽然与冬无异，但是在心里却不免泛起几丝新绿。近读邓浩先生的填仓节诗句，又让我难掩胸臆。“佳节轮回日月长，刚辞上元又填仓。……晴川候绿期潇雨，涧水泽蓝润北疆（邓浩《填仓节》）这笔尖的诗和心中的仓，有如梦想和希望，我要用素笺拙笔给它插上隐形的翅膀，放飞在线上，向着家乡，向着远方，向着春回大地温暖的阳光。

2022.02.22

于北京

图片：网图鸣谢

文字：煜辅（原创）

音乐：《春之声圆舞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