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一般的肥皂剧，关注的是家长里短；有雄心的作品，会关注到家国社稷。《桃花扇》从儿女写江山，胸襟怀抱就不一般了。</p> <p class="ql-block">《人世间》也是这样，写到了省长及夫人。大人物怎样想事做事，怎样处理家务、亲情、权力和责任呢，居高声自远还是高处不胜寒？我们试着复述和品味一下。</p> <p class="ql-block">周家老大叫周秉义，秉义的对象叫郝冬梅，冬梅的爸妈，是省部级高官，经历过长征的老革命。文革期间被打倒，一度秘密关押生死不知。赫冬梅落难，成了“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周秉义与她患难相知，不离不弃，因为不肯放弃爱情，坚决放弃了自己被师部提拔重用的机会。</p> <p class="ql-block">文革过后，郝冬梅的爸爸平反复出，当了省长。工人家庭出身的周秉义，出入郝家，隐隐有了身份上的差距，打个比方，和杨四郎娶了铁镜公主差不多吧。自然，他有些穷亲戚穷朋友，有些并不是泛泛之交，文革患难之际，给他家仗义施过援手。其中一位蔡晓光明明考上了大学，厂里却不批准他上，这个忙该不该帮？妹妹周蓉求到大哥秉义，秉义求到冬梅，冬梅求到爸妈，并不是以权谋私，也不是违反原则，爸妈安排秘书办了，但从此之后，对秉义这个女婿有了不满，那个时候的老革命干部，对于信念、原则等等，是有着洁癖性坚执的。</p> <p class="ql-block">老两口对女婿有不满，话却不会明说。表面看来，一家人和和美美，实际上呢，却拉开了心的距离。女婿再给丈人送点什么东西，宋春丽扮演的丈母娘，就会不动声色地问谁捎来的？什么战友？什么关系？这是把防线拉上了。女儿郝冬梅当然了解这些啊，埋怨妈妈说您怎么警戒性这么高啊？这种暗含的冷淡和防备，周秉义也心知肚明，这叫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对冬梅反思说，帮蔡晓光那个忙，事情本身没错，蔡晓光帮过他家多少啊！但是渠道错了，不该求作为省长的岳父大人。</p> <p class="ql-block">做一名高干女婿，也好难啊，求高干办点事，也好难啊。</p> <p class="ql-block">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在除夕前夕刺痛了。周家老爸从三线回家过年，全家聚齐，和冬梅父母是不是要亲家见面？普通人家，这个不是问题，现在寻常百姓家和侯门深似海，台阶就不是一尺两尺。郝家对此事知道，但是没人提这话把，还是表面上客客气气，嘘寒问暖，但是亲家是否见面？这个问题是空气，没有日程。</p> <p class="ql-block">周秉义感到苦楚难言，好像入赘豪门，反而对不起自己的爸妈，谁愿意自家被人看不起啊？郝冬梅善解人意，知道自己的父母不肯屈尊结纳，会让秉义多伤面子？她跟自己的亲妈商量，先是小心翼翼地旁敲侧击:春节期间爸妈都有什么安排？秉义的爸爸初八就走啦。她妈妈一眼就看透了女儿的心思，问她:这是不是秉义的意思？是他让你来说的吧？</p> <p class="ql-block">软的说不通，女儿也冒火了，说妈妈这是看不起人，如果我嫁了个高官子弟，你们巴巴地就去结亲家去了。宋春丽扮演的妈妈，这时也火了。她说这事儿本来不想说破，大家都是聪明人，心知肚明多好，非得捅破这层窗户纸儿干吗？做人要讲“分寸”，无论对国家大事还是亲情小事，夫妻之间、母女之间也要讲分寸，不能什么话都往外说，不过脑子！</p><p class="ql-block">这话对不对呢，沉思一分钟。</p> <p class="ql-block">这老太太，玩政治出神入化，到家里也乐此不疲，那真是雍容华贵、温文尔雅啊。我们以为她很薄情，但接下来才显高段哪。她教训了锋芒毕露的女儿，回头见到丈夫，转而又替女儿说话，委婉技巧地表达了应该去看亲家的想法，说，冬梅夹在中间，不然会让孩子为难。</p> <p class="ql-block">郝冬梅的爸爸呢，我们绝对不要看轻了他的韬略。第一反应是淡然，第二反应是被妻子说动，说去就去。</p> <p class="ql-block">周家老爸听说冬梅父母要来探望，自是一番激动，当机立断放弃拍全家福的计划，全家洒扫，从屋里、院里、街道，连公共厕所都打扫干净，迎接省长亲家的光临。偏偏省长突发哮喘紧急入院抢救，一家人连饭都没吃好，巴巴等到黑夜，到底没有到来。</p> <p class="ql-block">这儿要说到郝冬梅的妈妈，听说丈夫急病入院，慌得路都走不稳，一但听说没有大碍，她心神初定，方寸不乱，立刻安排秘书去秉义家跑一趟，解释失约的原因，表达歉意，送上礼物。这是她的又一高光时刻，体现出“高干”两字的眼界、胸怀、定力和大局观。</p> <p class="ql-block">高干就是不简单，省长夫人不一般。胸有分寸识大体，大事小事股掌间。</p> <p class="ql-block">复盘一下这个比较复杂的“家务事”。郝冬梅落难之际得遇周秉义，冬梅对爸妈说，没有秉义的爱，她可能撑不过那段苦难岁月。郝家对这个女婿，起初是感激的。</p><p class="ql-block">文革中，是根正苗红的工人子弟敢于牵手走资派之女；文革后势易时移，成了草根男高攀省长千金。命运之轮旋转，有十足的戏剧感。郝冬梅对丈夫仍然葆有深爱，这很可敬；周秉义在这种微妙态势下保持着心理平衡，既不自卑，也不愤慨，这很不易——他考进北大学哲学，知识给了他“知人者智，自知者明”的达观。小两口维持呵护着患难之情不离不弃，很不错了。</p> <p class="ql-block">回头说下郝冬梅的爸妈这“老两口”，革命年代出身，谁不是泥腿子趟出朝天路？他们应该不会嫌弃秉义的工人家庭出身，而是他背后的七大姑八大姨，今天是蔡晓光，明天又是什么蔡大光？所以他们要给女婿“立规矩”，下不为例不用说出来，不见你家父母就是一种态度，你自己明白，知道进退底线在哪儿就好，至于面上，还要保持着和和美美一团和气。</p> <p class="ql-block">然后郝冬梅怨诉，冬梅妈呵斥；呵斥完女儿做丈夫工作，省长终于答应，百忙之中去看望亲家。春节前夕，他顶风冒雪一家家单位走访慰问，累得犯了哮喘紧急入院抢救，终于没有踏进他很熟悉、也很想去的“光字片”。那既是他亲家的住处，也是他管辖的区域，里面的平头百姓，都是他治下的群众。去一趟是公是私？是亲情来往还是微服私访？呵呵，总之缘悭一面，让秉义一家忙活一天，等待一晚，怅然憋屈。</p> <p class="ql-block">更憋屈的是，秉义给岳父送了些南方特产，秉义爸给亲家捎去了贵州好茶。结果省长入院夫人陪床，临时安排黄秘书找些礼物送来。结果黄秘书不知底细，把这些周家送到郝家的礼物，转头又送回给周家来啦！这怎么解读，可以理解为“退还礼品”吗？这可就伤人了啊。周老爸面色如铁，说好的拍全家福也泡了汤。这事儿怎么收场？我也没了主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