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正月初十那天，和堂哥堂姐们相约去探望九十二岁高龄的大姑妈。</p><p class="ql-block"> 爷爷共育有六个子女，三男三女。老大，也就是我们的大伯，在三年自然灾害时饿死了，二姑妈几年前也去世了，健在的还有兄妹四人。大姑妈在兄妹中排行老二。</p> <p class="ql-block"> 三个姑妈中，大姑妈最恋娘家，回娘家最频繁。大姑妈每次回娘家都习惯住在我家，儿时的我经常像小尾巴一样跟在姑妈身后，所以每次回忆起童年时光也就自然地想起了大姑妈。</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如今的大姑妈老了，耳背了，眼睛也看不见了，再也不能随心所欲地回娘家小住了。那天听大哥他们说要去看看她，我积极响应。</p><p class="ql-block"> 大表哥（大姑妈唯一的儿子）去世后，大姑妈由两表姐轮流照顾。</p><p class="ql-block"> 虽由大哥带路，我们还是费了点周折才找到了大表姐的家，见到了我多年未见的大姑妈。</p> <p class="ql-block"> 除了眼睛和耳朵有点问题，老人的身子骨还挺硬朗的。见我们来了，老人喜极而泣，拉着我们的手不肯松开。我们知道她看不见，都贴着她的耳朵告诉她自己是谁。老人眼睛虽然看不见，心里却跟明镜似的，哪家有嘛事记得清楚着呢。</p> <p class="ql-block"> 当我告诉她我是谁时，她就拉着我的手絮叨开了。望着大姑妈那饱经风霜的脸，我不自觉地想到了我父亲。父亲比大姑妈小几岁，在家排行老三。现在的父亲耳朵也背了，眼睛也花了。大姑妈的今天，可能就是父亲的明天。想到此，我心中莫名地恐慌。我知道我无法阻止父亲的衰老，唯有珍惜后面的时光，多一些陪伴。</p> <p class="ql-block"> 姑妈告诉我，她很想去坝里（老家的名字）看看，可没人送她去。一句话说得我眼眶一热。恋娘家的姑妈常说“出嫁的姑娘，即便到一百岁，都还离不开娘家。”她们这一辈出生在旧社会的人，经历了种种苦难，有些东西早就刻在骨子里，忘不掉也改不掉，就如这浓浓的亲情。</p><p class="ql-block"> “人活九十九，留着娘家做后手。”对姑妈这一辈的人来说，娘家就是最坚强的后盾，最安全的港湾。现在的我们这一代人，对娘家的感情已远不如姑妈这一辈了。我们的下一代都是独生子女，更无法理解“娘家”二字所承载的意义了。</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经过商量，表姐他们同意在春暖后送姑妈回娘家看看。我想也只是“看看”，父母年事已高，恐怕不敢再让姑妈留宿。俗话说：七十不留宿，八十不留饭，九十不留坐。家里的哥嫂们更是不敢像以前一样留姑妈小住的。如今的娘家对姑妈来说是咫尺天涯，想到此，我一阵心酸。</p> <p class="ql-block"> 临走时，姑妈站在门外，望着我们上车，尽管她什么也看不见，可我却分明看到她眼中的失落与不舍。车子渐行渐远，望着姑妈立在寒风中的身影，我泪盈于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