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的那边

听涛

　　天似穹庐，而那撑庐的柱子应该就是这目之所及的几座高山。东边的高山寨，离我们家有二十里地，很小的时候随邻居一起去过半山腰的村庄，印象中是不曾见过的小，和不曾见过的穷山村。南边的永山寨，那山沟中最高的梯田是我们家的，曾在插秧的季节，和我的小脚奶奶走了半个上午去过，那里纯天然的泡泡（野树莓）满山遍野，我们坐着吃，躺着吃，挑着大个吃，那是我最美好的记忆，再也没有那样尽情的，放肆的吃过够了!西边是通往县城的方向，北边是乡镇所在，再往北是泼河水库，这些地方我们都是突破一层又一层的屏障到达过。在这个四角的天空里，独有西南角方向的杨山嶅山连在一起，形成一道幕布，那里形成一片神秘的区域。

　　大妈的娘家在杨山脚下，杨山是她们的后花园，杨山上哪个垇有啥野果，哪个洼有啥花，她是最清楚了。妈妈的娘家在嶅山脚下，嶅山是她的储钱罐。哪个山头有啥药材，顺哪个山岭可以最快捷的拾到更多的小水栗，油茶籽，她最熟悉了。她们俩都说杨山有个水帘洞，里面石桌，石凳，还有石床，一应俱全，三伏天在那里面都得穿夹褂，关键是那里的泉水可甜了（现在那里的泉水被引下山，建立江淮源山泉水生产厂）!一想起来就去一探究竟。

干旱的季节里，人们总是盼雨。坐在门口，看着永山寨上乌云压顶，大雨倾盆，我们赶紧往屋里跑，都能听见雨打地面的声音，可是它到了长洲河的南面就是不往北走，一脸失望的大人，和无限遗憾的我们。奶奶说，“永山寨的雨不一定救咱们的田，杨山有雨，咱们一定有雨!”看着奶奶那坚定的样子，我更想去杨山嶅山看看，山的那边到底有什么呢!

上班的第一年，我和学生们一起仰望嶅山，我说出我的遗憾，不知道那嶅山上有啥稀奇物，能看多远？学生盛情邀请，“老师，这个周末你别回家，我们带你去爬嶅山，那上面有寨门，全是石头的，现在上去还有寒泡（一种野果，酸酸的）。天晴可以看到潢川!”可惜，那个周末赶上下雨，没去成。再后来学校阻止了我，说我负不起安全责任。现在一直还觉得没有去是一种遗憾。今天终于驱车顺着当年学生指点的路爬到了半山坡，近距离的看看另一个方向的嶅山，侧成峰的嶅山也和大别山千万座大山一样，棱角分明，挺拔，独立!这和我家门口看的杨山高，嶅山平完全不一样。

山路十八弯，我们终于走到了水泥路的尽头，把车停在嶅山南麓的一个小山村里，背靠嶅山，面朝大山，狭窄的山坳里散落着一些住户，有洋气的两层小楼，也有百年的石头房子，但更多的还是那粉刷一新的青砖瓦房。静谧的山村里，偶尔的一声鸡鸣，告诉我们，这里还是大家不忍离去的热土。村口两棵高大的樟树给这个略显萧瑟的初春增添了勃勃生机，也仿佛在诉说着这里曾经历过的风霜雨雪，幸福安乐的乡里生活。

弃车开始爬山，沿着蜿蜒的山路，缓慢上山，左边是茂林修竹，雪随风飘落，融化的雪水打在竹叶上的声音，不时传来挺直身体的青竹回弹的撞击。右边是低矮的箬竹，郁郁葱葱，看不清，但那欢快的小溪流的跳跃确实那么的清晰。踩在上面是微硬，中间是微软的积雪，下面是厚厚的落叶上，吱嘎，莎莎同时响起的山路，我也是边走边舞起来。扯扯左边的竹子，拽拽右边的树叶。像个孩子一样的放飞自我。

峰回路转，爬过一个山头，穿行在茶园里，树下干干净净，只有伏地的枯草。这里可是山里人的储蓄所，每年从这里运出的山茶油远销全国各地，纯天然的油茶籽可是农民增收的好宝贝。置身这样的环境中，真的感觉自己进入了绿的世界。若是每年的十月来，这里的茶花盛开，洁白而肉肉的花瓣，金黄的花蕊散发甜甜的香味，那该多好惬意!

两根短木，三段紫藤紧紧缠绕，横卧小溪上，一个简易的木桥，方便行人来往，或是滚来几个大石头，水中一字排开，从河这边到河那边，就是石步桥。这就是大山深处的过河方式。

山路渐行渐陡，雪也越来越厚，我们捡了几根合适的木棍，当做登山杖，慢慢前行。

越是往上走，人迹罕至，呈现在眼前景色越是震撼，栖身于大树的紫藤，大树用它那挺拔的身体，把紫藤高高举起，就像那冬奥赛场上的双人滑，互相喜欢，彼此成就，百年甚至千年的相依相偎。各种树木，彼此错落有致的生长着，构成这奇妙的大自然。

空谷幽兰

一棵兰草就寂寞的长在这深山老林里，层层积雪都遮盖不住这幽兰的尊容，没有花，这带着两道金丝的草也让我不胜欢喜。

远处的山就是幅水墨丹青

这才是正宗的野山茶!真的让我很意外。从没有在这个季节看到这么油绿茶叶，山下的茶叶现在都是墨绿色，这是去年自由成长的茶叶特有的颜色。向阳春来早，看这样，不用多久又可以喝上今年的春茶了。偷偷告诉你，其实我就采了一壶芽茶，尝尝鲜。这应该是本地最早的“雨水茶”了。

看着这遍地的甜茶，脑子里瞬间觉得，如果把这油绿的叶子装进陶罐中，就着这春雪，慢煎，一定别有一番曼妙的风味。

曲径通幽

脚踩春雪，仰望天空。这份干净的蓝，和那玉脂般的白，那么和谐。真想自己是只鸟，直冲高空舀一碗蓝来装点我的星空。

旁逸斜出

这才是本次出行的最终目的地——老寨。从八里出发，脚踩代咀地面，放眼周河村庄。北望杨山，嶅山，它们掩映在这古藤老树中。山的那边，我遥望了四十年的杨山嶅山，无数次潜入梦里的山的那边，真是一幅上好的水墨，一座丰富的宝库。

遍地映山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