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洋界的雪

萧萧易水

　　雪，可观、可赏、可听、可玩、可鉴、可敬，观其色，赏其意，听其音，玩其身，鉴其形，敬其魂。黄洋界的雪，包含了雪的各种含义，欣赏了雪的各种姿态，虽然迎着凛冽的寒风，踏着崎岖的挑粮小道，但心里不时开出许许多多晶莹剔透、洁白无瑕的雪花来。

　　躲过了年前的风和年后的雨，才从广东回来，不料还是闯进家乡漫天的飞雪里。

　　行李刚放停当，喜闻黄洋界大雪，户外群相约前行，应者众多，我又打点行装，匆匆踏上看雪的旅程。

　　黄洋界的雪，山顶最厚，远处早见白雪皑皑。自挑粮小道步行登山，天空中正散落着零星雪花，有的直接落下，有的打着旋儿被风吹着翩然而下。路上有昨天的积雪，越往上越深，前面的人走过的脚印清晰可见，一片竹叶落在雪上，随即又被寒风吹起，雪地里留下竹叶画的竹叶，巧工天成，趣味盎然。

　　雪，越下越大，林子里听得见簌簌的声音，有的雪花如鹅毛般飘洒，宛若起舞的天仙，翩翩而降。雪花，你这雨的精灵，你是从云端就这样素装出来呢？还是途中的雨遇见冷的风就势打扮飘飘落下呢？我望着天空遐想，雪落树叶沙沙，像是俏皮的回答：你猜，你猜，你猜猜……

　　“莫听穿林打叶声”，竹杖芒鞋且徐行。黄洋界的雪穿叶有声，但落地无声，吻你无声。“一片两片三四片”，飞入地面都不见。我看见的也是这样，那山上的厚雪、地上的积雪该怎样解释呢？从有声到无声，从无形到有形，量的变化到质的飞跃，我们的听觉和视觉有限，人类的认知还在不断的探索自然的造化，大自然以其神奇的运行不停地把惊喜呈现在我们面前。片片雪花飘落在我的头上、身上和背包上，偶尔有一些还顽皮地躲进了我的衣领里，一丝喜悦的清凉浸遍全身。

　　南方的雪落在身上很快化成水珠，不像北方的雪一弹就飞。南方的雪一般先化为水渍后或吸收或蒸发，北方的雪哪怕堆积如山，天暖时慢慢消失升华为云，没有融雪成水这一过程。我在天津生活过，很惊奇于这种现象。

　　雪，越积越厚；风，越来越急；山，越爬越高。石路弯弯，峰回路转，翻过一山又一山，走过一程又一程，长亭更短亭。远望山峰，银装素裹，周围云雾缭绕，与天相接，浑然一体。

　　路旁的树枝被雪压弯了下来，枝叶上冰棱满坠，随意一托，感觉沉甸甸的。我虽年长，但攀爬时不忍扯住树枝，怕我的牵拉折断已经不堪负重的树干，只能在满树晶莹剔透的冰棱的注视下，策杖慢行。

　　山谷的毛竹齐向坳里倾斜，落雪打在竹叶上，窸窸窣窣，有时身旁传来竹竿劈裂的巨大声响，像山里的怒吼，又像深谷的呐喊，仿佛听到了这条路上当年战士的悲歌，或人世间苦难的呻吟……天地有泪人不识，化作飞雪洒人间。

　　随行有几个小朋友，他们才真正是雪的玩伴，打雪仗，堆雪人，摘冰棱……玩得不亦乐乎。成年人的世界各色各样，有的忙着拍照，有的聚群嬉閙，有的高声歌唱，有的谈天说长短……大家在纷纷扬扬的雪花里放飞心情，在白雪皑皑的群山中随风欢笑。

　　轻盈的雪花，在重叠累加后变得坚硬无比。这不，我套在鞋子外面的防滑袜上，粘附着浑圆的雪球，拽拉摔打敲扯都无济于事，只有任其踢踏，让时间去消磨，让地热去融化。

　　突然一阵大风夹杂着暴雪迎面飞来，转角处，我们登顶了。“黄洋界上炮声隆，报道敌军宵遁”，从此，黄洋界闻名内外。拾级而上，巍峨的纪念碑，高耸的纪念塔，在飞雪飘舞中相对屹立。转弯下到炮台，只见锈迹斑斑的迫击炮冰冷的指向前方，站在石块垒起的瞭望台上眺望远方，眼前白雾茫茫……曾经的战场湮没在历史的云烟里，只有漫天飞舞的雪花，飘荡在黄洋界的天空，洒下无尽的哀思……

　　苍天落泪，伤心雪飞。

　　再见了，井冈山；再见了，黄洋界。面对这漫山遍野的雪，我的拙笔淡墨无法描绘你洁白的身姿，只能留下片片空白显现你英勇的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