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到今天正月二十二日未时止，敬爱的母亲离开我们整整八年了。我常常想念她，也不知道她老人家和我父亲在那个世界过得怎么样……</p> <p class="ql-block"> 母亲是我们的大恩人。她一生对我们姐弟妹五个人倾注了不图回报的大爱。</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记得一九五八年吃食堂时，都是用土缽蒸一个红薯，大人加五钱米，小孩只有二钱米。母亲生怕我饿着，几乎餐餐把她的饭给我吃。散食堂后，家里人多，盛饭往往要排队。母亲有的时候就特意做这事做那事，等我们吃饱了，她才吃一点残汤剩菜。我做胆囊结石切除手术，我膝盖骨摔裂做修补手术，其实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后来父亲告诉我，我住院期间，母亲对她最喜欢的打牌活动都没有兴趣了，成天唉声叹气。我回家后，躺在床上，母亲就买好吃的东西放到我床头。怕我烦闷，还常常坐在床边陪我说话，让我开心。</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母亲对我们又是非常宽容的。我有时犯了错，母亲也很少发脾气，总是耐心地教育我要怎么改，怎么做。大概是在我十二三岁的时候，有一次，母亲要出工，吩咐我煮中饭，并特别叮嘱我鼎锅里要加水。可是我玩心太重，架起柴就烧，结果把米和红薯丝都烧黑了。我知道自己闯祸了，因为那时家里本来就很缺粮食，浪费了这餐的饭，那就是大事。我跑出去，躲了起来，不敢回家。母亲知道后，不但没生气，反到吓着了。急忙请人到处寻找。见我平安回家，她只是对我淡淡的说了一句：以后再不要这样了。</p> <p class="ql-block"> 当家里遭了大水灾时，当母亲不幸摔断腿骨卧床时，儿女们虽然都做得不够好，但母亲总是微笑着对前来安慰她的亲戚街坊们说：儿女们都很孝顺，远的打电话来过细问，近的跑回家来看望。母亲总是在任何场合都要照顾和维护我们的面子啊！并且，在那种情况下，母亲还向别人打听儿女们的生活状况。听到好事，就喜笑颜开，听到不好的事，就忧心忡忡。母亲是多么关心我们啊！</p> <p class="ql-block"> 母亲又是我们父亲的贤内助。 父亲没有退休前，常年在外地教书，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管家里的事。即使退休后，家里的事，父亲也管得很少。父亲应该是相信我们母亲的能力，就把家政大权完全交给了她。母亲青中年时期，家中上有老下有小，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事情太多了。比如我们吃饭穿衣，我们读书学习，我们结婚生子，还有店铺生意，人情往来等等。母亲也确实有能力，通过日夜操心劳碌，她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但是，千斤重担一肩挑，她是真正的负重前行！负重前行哪！正是由于母亲夙兴夜寐，不辞劳苦，并善于操持家务，才使得父亲完全没有后顾之忧，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教育事业之中，取得了很好的工作业绩，因此而多次受到上级的表彰。母亲对我们父亲的饮食起居，照料也是细致入微的。多数夫妻难以白头偕老，不是夫早死就是妻早亡。我们的父母亲则能够相濡以沫，患难与共，牵手走过了六十六年，而没有害过大病，生活也相对平稳，这不是应了“六六大顺”的古话吗！这也是真正的超级钻石婚呀！这样的夫妻是很少见的，应该算得上是个奇迹吧！</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母亲更是我们祖母的孝儿媳。解放前，祖母家里只有一亩多薄田，又没有劳动力，只好出租赖以度日。按理，在土地改革运动中划社会成分时，最多只能划成“小土地出租”。但是，外祖父因为害怕被划成“大地主”，就说他有二亩多田作为嫁妆给了我母亲，这样一加，大概就超过了当时人土地占有的平均值，而被错划成了“地主”成分。从此以后，祖母便不得安生了。经常被大队或公社干部无缘无故喊去开会挨训。母亲本来只是个“地主子弟”，心慈的她想到自己的婆母脚又小，身体又孱弱，很是不忍。就自愿代替婆母戴上了这顶黑帽子，去开什么“四类分子”“五类分子”会。母亲开始代戴这顶黑帽子，大概是一九六三年。那是我家从父亲教书的通城凡店重返詹桥之后。直到一九八二年平反摘帽，前后长达一十八年之久。这一十八年，又正是母亲人生中的黄金岁月，却在痛苦的精神折磨中度过，这需要多么强大的勇气和忍受力呀！这期间，母亲时不时挨批斗，经常受羞辱。有两次，我印象最深刻。一次是在詹桥公社召开的万人大会上，母亲被反绑双手，和几个“四类分子”跪在台上，几个凶恶的干部，要她低头承认莫须有的“罪”。一次是在詹桥大队召开的社员大会上，又是“房毒”中一个人渣充当“积极分子”，十分粗暴地把我母亲拉扯到台上，侮辱打骂。旁边好多人都看不下去了，纷纷指责那个人渣：“这个家伙发什么疯呀！六亲不认呀！”。母亲却表现得非常坚强非常坚忍。而那个本房人渣，象曾经欺负过我们祖母的本房人渣一样，后来也同样没有好下场，六十二三岁时就半身瘫痪，被病痛折磨了几年，死时还不到七十岁，他的大儿子也因酒精中毒先他而去。有人说他是作恶多了而得到的报应。母亲虽然遭受了种种苦难，但是，在她的内心深处，她就从来没有屈服过，她也从来没有向命运低过头。对那些猖狂凶恶愚蠢之徒，母亲还敢于抗争甚至傲笑。母亲曾经告诉我：只要你们的祖母平安无事，我受罪也就值得了。母亲的勇敢行为也确实让我们的祖母能够风平浪静地居家生活。母亲始终心甘情愿，无怨无悔。那时候，有些人说我母亲“傻”，万不该代戴这顶“地主分子”黑帽子，不该代受这份深重的苦难。但更多的人甚至包括一些大小干部，都暗暗赞叹我母亲是一位有大孝行为的女性，这样的好儿媳妇实在是太难得了。</p> <p class="ql-block"> 母亲一生可歌可泣的事迹太多了，不是千言万语能够表述清楚的，等以后怀念她老人家时，再慢慢细说吧。</p> <p class="ql-block"> 母亲去世时，虽然我也是超花甲之年的人了，但我还是觉得突然失去了依靠，觉得这个家都空了，甚至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能适应见不到娘的情形。我很难过，因为母亲的养育之恩，我永远也不能报答了。每当面对她那荒草萋萋的坟头，每当面对她那皱纹横斜的遗像，想起母亲一生为我们付出的辛苦和劳累，想起母亲为我们饱受的磨难和屈辱，特别是想起母亲为保护我们祖母作出的巨大牺牲，我就感恩不尽感激不尽，喉咙就哽咽难抑。</p> <p class="ql-block"> 想起我未能对母亲更多更好的尽孝，我就惭愧、内疚、后悔不已。我想，我的这种心绪，恐怕要直到我的大脑不能思念为止吧……</p><p class="ql-block">文:李万林</p><p class="ql-block">图:浅浅笑</p><p class="ql-block">乐:浅浅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