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家湖金色胡杨（艾比湖胡杨篇2）

远山悠影

　　每当提起艾比湖，我的眼前总会浮现出胡杨树的树冠轮廓和枝干形态，尤其是在深秋时节里，整片胡杨林都泛出靓丽浓艳的灿灿金色。每片树叶都充满着胡萝卜素，在阳光照射下，发出耀眼的金光。

这是一种纯粹的颜色，神圣高洁，浓烈火热，能够把我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燃烧起来，使人热血沸腾、兴奋激动；这种色彩同时也具有庄严肃穆、寂静寥阔的深邃沉思。

处于极度干旱缺水盐碱化极重的荒漠化和沙漠化地域的胡杨林，资源养分极度匮乏，生长环境极度恶劣，它们羸弱矮小的躯体，看似不堪重负，仍然顽强地因应严酷的自然条件，饱尝沧桑磨难，久经困境锤炼，在挣扎中展现坚韧的品格力量。

遇有丰水年份，或者立根水分条件好，就充分生长，同样可以树干笔直、粗壮挺拔；遇有枯水年份或者水分条件极差，也要努力生存，哪怕枝体羸弱矮小，哪怕枝干被风吹弯了腰，也要坚强地挣扎，尽管扭曲着身体，也要完成生命的意志。

自然虐我千百遍，我亦待你如初恋！匮乏穷困，艰难曲折，我不仅要生存下来，我还要给这个世界奉献最美丽的风景。深秋的胡杨林，用尽自己的力量，呈现给世界一抹靓丽的金色！

你就是一把熊熊燃烧的火炬，将沉寂的荒漠照亮；你就是一道藩篱，将荒芜的沙漠紧锁；你倔犟地昂起高贵的头颅，挺起脆弱的胸膛，伸展弯曲的臂膀，不屈不挠，你就是一面旗帜，引领着柽柳梭梭等防风固沙的同伴，在干旱荒漠建立起一座生机盎然的绿洲。

你是顽强的斗士，你是不屈的灵魂，你高贵的精神品格，就像你金子般纯洁的色彩一样鲜艳靓丽，感召着困境中的同伴们，忍辱负重，砥砺前行，活出生命的华彩！

宝剑利锋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盐碱苦涩水粘稠，胡杨秀色荒漠生。

　　2021年10月17日，甘家湖保护区的赵威站长给我打电话说：“刚快来吧，再不来，胡杨树叶就要落光了。”

在此，我要略做说明，艾比湖湖滨湿地划分为三个保护区：艾比湖湿地保护区、精河县甘家湖梭梭保护区和乌苏市梭梭保护区。艾比湖湿地保护区面积最大。甘家湖属于艾比湖湖滨湿地，不属于艾比湖湿地保护区。

我中午赶到，晚上入住管护站。18日早上，太阳刚露出地面，我就爬上了瞭望塔，拍下了荒漠胡杨林最美的时刻。

我两次来到甘家湖梭梭保护区拍摄金色胡杨，都是在下图上中部及右侧上部的胡杨林内拍摄的。下图上中部胡杨林规模略大些，右上部相对稀疏。

说相对规模略大，仅仅是局限于这片区域。如果和天山云杉林或者阿拉套山白桦林的规模相比，就要小得很多，甚至很难称得上林。

这是因为奎屯河流经这里，很快就要进去艾比湖了，属于极端缺水河段，仅有的地下水也是经过长距离径流，矿化度极高，水体呈深绿黄色，极其粘稠。这段河床两侧几乎没有地下水补充出溢，上部河段出溢的地下水维持河床内的径流，向两侧延伸入渗的宽度极小。

依靠地下水生长的胡杨林也只能在河道两侧狭窄的范围内分布，而且密度较小，树木枝干同样细小。不幸的是，这些羸弱矮小的胡杨树，又处于阿拉山口大风通道上，树的枝干被狂风蹂躏成弯曲的形态。

贪婪的人们还在继续掠夺河道径流的生态基流，河水量还在不断地减少，这些胡杨树冠有大量干枯树枝出现。因为干旱缺水，稀疏的树叶往往过早地泛黄，缺乏营养的树叶，只要有风吹过，便纷纷落地。

树叶之于树，是一个生命器官，叶绿素能够把吸收的阳光转化为能量（如糖分），输送给树干和根系；树叶生理活动需要蒸发宝贵的水分。到了金秋季节，叶绿素减少，胡萝卜素增加，绿叶变成黄叶，此时的树木准备入冬休眠，将自身的代谢废弃物质输入树叶里，随树叶脱落而排泄。

深秋季节的树叶往往还有花青素积聚，比如桦树叶变黄之后，还会变红。胡杨树叶也有花青素存在，只是含量没能达到使树叶变红的程度。相机不会无中生有，当感光参数与花青素光谱反射吻合，就会出现桔红色。

　　站在瞭望塔上，艾比湖盆地平坦地躺在下面，开阔的视野，甘家湖胡杨林一览无余地呈现在眼前。

初升的太阳撒下温暖柔和的光线，将胡杨林照耀的明亮通透，金色的胡杨不仅光彩照人，而且温和怡人。

开阔的视野，一片片的胡杨林沐浴在温暖的晨光里，大地依旧寂静深沉，万籁无声天境空。

在这看似空寂的世界里，无数的生命在努力地生长，无数的群落组织在因应内外部条件，调整自己的生理机能，改善着结构性能。

站在高塔上，推拉长焦镜头，选择自己喜爱的特写画面。

下图是两颗相互依偎的胡杨树，正在奎屯河平静的河面前对镜梳妆，互送秋波，表达爱意。

　　这个胡杨家族，簇拥着站立在河岸边，沐浴着朝阳，迎接着新希望的新开端。

岸坎下，奎屯河谷长满了芦苇，芦苇荡里，死亡的胡杨树，直立着白灿灿的躯干，躯干上没有任何枝杈。原来生存在盐度较低或者还是淡水的河谷里的胡杨树，曾经幸福辉煌过。如今，它们死在高盐度的河水里。

现在的胡杨树，望着它们前辈的枯枝，会想着什么吗？也许它们庆幸当初没有在河谷里生存，也许它们会想的更远更深。

　　阳光将胡杨树冠照得金光闪闪，这是胡杨生命最灿烂辉煌的时光。稍后，满树的叶子将完成自己最后的使命，回归大地。

　　密集的树叶，将树丛妆扮成浓浓的金黄色，这是胡杨林奉献给大地最靓丽的风景线。

　　河道两岸生长的胡杨树。树冠底部是茂密的芦苇荡。

　　河岸陡坎上的胡杨树。

　　生长在茂密的白梭梭林中的胡杨树。

这株胡杨树有三根树干，每根枝干都有生机旺盛的分枝，长满密集的树叶，此刻正泛着靓丽的金色。每根枝干也都有一个分枝干枯，失去了生命的华彩。

这是否是因为今年更为干旱，胡杨树自我保护的结果，亦或是其它原因，其中机理，我不得而知。

每当我看到胡杨枯枝，总是为它那奇特的形态所吸引。这种形态充满了挣扎、扭曲，直至绝望的死寂。我崇敬这种顽强的抗争意志品质，我哀叹胡杨命运多舛，处境艰难。

这种感受，我将在胡杨续篇《胡杨根》和《最后的灿烂》抒写。

　　这两颗胡杨树，看似非常繁茂，仍然有枯枝断臂。我猜想，断枝很可能是阿拉山口大风作孽所为。

　　逆光下的胡杨，树叶泛着桔红色，使人感受到欣喜和兴奋。

　　来到了胡杨王所在地，远处看见三颗较大的胡杨树，最大的一颗被命名为“胡杨王”，在我的美篇《胡杨王的多面性》有专门的介绍。

以下两张照片是胡杨三兄弟中的三弟。

三弟位于胡杨王大哥的东面。三弟的树干虽然比其它胡杨树粗，比起大哥相差太多。

三弟有三个分枝正常生长，较粗壮的分枝已经干枯。

　　以下三张照片是大哥的照片。

第一张是正面照片，舒展大气，似仙鹤（或天鹅）展翅，蓄势待飞。

　　第二张照片是大哥的背面，极像孔雀开屏：干枯树枝是孔雀头部，右侧树枝为开屏的漂亮羽毛。

　　第三张照片也是大哥的背面，稍向左偏，已不再像孔雀开屏。

　　以下两张是二哥的照片。二哥的树干略比三弟粗壮，同样比大哥小了很多。

　　看来我的象形思维能力较差，想象力也很匮乏。我想象不出三弟和二哥的形态相似物，寄希望于敏锐的美友指教。

　　下面这张照片应该可以看到三兄弟。可惜的是，面前的梭梭挡住了三弟。这样只能看到左侧的二哥和右侧的大哥。

　　在走进胡杨林之前，需要回应两个问题。

有关赞美胡杨的诗歌散文都在说的“三千年的故事”，听起来诗意盎然，赞美逆境生存的荒漠英雄。为什么是三千年，不是三百年，或者三万年？是谁最先提出来的？我没有查证，不得而知。

但是，对于三千年的说法，即便在纯粹文学意义上，我也难以认同。我猜测很可能是借用李白形容庐山瀑布的诗句：“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李白诗句里的三千尺，显然是夸张手法。胡杨树三千年说法恐怕不是单纯的夸张手法，很可能造成对胡杨生理生命错误的理解。

胡杨树是干旱荒漠区特有的生物，90%分布在新疆天山南北，内地很多人没有见过胡杨，极有可能把这个夸张的说法作为科学知识而产生误解。

中国科学院新疆生态地理研究所徐海亮研究员说：“我见到过最长树龄的胡杨树是640年。”我看见艾比湖胡杨枯根，经过30～40年的时间，就化为泥土了。之前我说过，赵威站长告诉我说，那颗胡杨王树龄大约是300年。

还有一个问题胡杨树是最耐旱耐盐碱的荒漠植物吗？根据我的观察，胡杨树都是生长在河道两岸地下水能够延伸到的狭窄范围内，在胡杨树外围生长着梭梭、柽柳等荒漠植物。

有研究指出，胡杨耐盐量在1%以下往往树干粗壮枝枝繁叶茂，在1%～3%之间生长艰难，少见大树，大于3%很难存活；在地下水位在4米以上可以正常生长，4～6米艰难生长，6米以下无法生存。而梭梭和柽柳相关极限数值都超过了胡杨。

由此可见，诗歌的赞美超越了常识，与实事不符。

我在《恰西森林公园—塔里木篇》里曾说过：文学诗歌时常是思想的隐形杀手。没有思想内涵的诗歌泛滥，对于思想是极大的灾难。像荷马、屈原、李白、杜甫、白居易、苏轼、弥尔顿、泰戈尔、普希金、席勒、徐志摩等诗人，都是有深刻思想的大诗人。然而，他们却不是思想家。

　　华丽词藻堆砌的空虚文章，缺乏思想核心灵魂，尽管好看，却不能耐人寻味。这种文章远离社会真实生活，不反映底层人们的心理愿望，缺乏真知灼见，就像鸡肋，弃之可惜，食之无味。

我读某位现代著名作家的散文集，阅读第一本书时，为作者华丽的辞藻而折服，词句华丽，语言优美，心旷神怡。第二本和第一本书一样，到了阅读第三本书时，心中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甚至觉着是在翻阅辞典。几经反思，否定了审美疲劳因素，确定是文章缺少了灵魂—思想的魅力。

　　走进胡杨林，阳光将茂密的树叶照得通透。茂密的胡杨树叶在不同角度分别反射出金黄色和桔红色。金黄色的树叶，使人产生神圣高洁和庄严肃穆的心理感受；桔红色的光线温暖柔和，让人兴奋激动。

林内胡杨树干不是很高，大约在5米左右；树围很细，多在5～10厘米，树干都呈弯曲形状，树枝更是细小曲折，也许是大风肆虐，也许是干旱缺水造成的。

林下空间缺乏阳光，很少有其它植物生存，行走其间，这些胡杨树静谧安详，似乎正在专注于我的行踪，而我则全神贯注地寻找让我眼睛发亮的形态构成。

胡杨林间空地上，铃铛刺努力地拓展生存地盘。

　　进入林间，我略去文字，以便美友浏览胡杨林美景。

　　胡杨林间基本上都是细小弯曲的树木，较为粗壮的胡杨树都在林外孤立独处。或许是它们独占具有丰富资源的优势地块，或许是它们高风亮节不与弱小同类竞争，或许是它们的根系很深，可以汲取弱小树木不能汲取的资源，因此得以独处。

大树有大树的优势，小树有小树的长处。大树得到丰富的资源，树干粗壮，根深叶茂，因此要独自抵抗大风侵袭，造成树枝折断。

小树没有大树粗壮有力，自觉扭曲躯体减小风力危害，同时它们还抱团取暖，组合成林，共同抵御大风侵袭。林间小树虽然弯曲，很少有折断现象发生。

　　老伴笑得还算灿烂。每次外出拍照，她总是不愿同去，好不容易陪同出来，又总是急不可耐地喊叫着回家。

　　以下照片金黄色和桔红色相间使用。说实话，这两种颜色我都很喜欢。

　　走出胡杨林，在开阔的河谷谷地里，稀疏地生长着胡杨树。这些胡杨树间距很大，树干较林间胡杨粗壮。

　　这颗胡杨树较为粗壮高大，形态奇特。

　　这颗胡杨树树冠形态非常美妙。这种形态的胡杨树很少看见。

　　这颗胡杨树的形态也很美。

　　这颗胡杨树冠形态，明显遭遇大风侵袭，留下了风的流线痕迹。

　　这颗胡杨树冠形态舒展大气。

　　这颗胡杨树冠形态也很美，只是遭遇了大风和干旱的双重危害。

　　这颗胡杨树冠形态与上一颗胡杨树很像。

　　这两颗胡杨树，像是一对守望的情侣，在荒芜而空旷的盐漠上，共同抵御大风侵袭和干旱折磨。好在他们相互关爱，在匮乏的环境里，跳起优美的舞姿，坚强乐观地迎接严酷的挑战。

　　这颗胡杨树，仿佛对着大风说，来的更猛烈些吧。我有办法迎接你的挑战！

　　风沙过后，一切平静。胡杨林安静祥和，享受着和平的阳光。

　　它们伸展优雅的身姿，身披灿烂的金光，精神饱满，容光焕发。

　　胡杨林头顶上的蓝天布满着白云，与脚下的苦涩盐碱泛起白色的盐粒结晶相互映照，披着灿烂金色的胡杨林，傲然挺立在天地之间。

在匮乏严酷的环境里，历经狂风的摧残折磨，盐碱的苦涩浸泡，勇敢的胡杨林坚韧顽强地挺起胸膛，伸展开臂膀，用不屈的意志，抒写出生命的灿烂辉煌！

　　走出胡杨林，走出甘家湖保护区，我的双眼噙满泪水，怀着感恩之心，向为保护我们人类优美环境的坚强卫士们致敬！

是胡杨和他们的同伴们—梭梭和柽柳，还有其他的荒漠植物，用他们羸弱的生命之躯，在艰难困苦的环境里，克服重重煎熬磨难，防风固沙，遏制荒漠化沙漠化进程，保护我们生活的环境，保卫着我们的家园。

更进一层，是赵威和他的同事们的痴爱坚守与无私奉献，忍受着抛家舍口的心理痛苦和风霜雨雪、酷暑严寒、飞扬盐尘等自然严酷条件，行走在湿陷盐土里，经常风餐露宿，忍饥挨饿，成年累月地巡护在保护区内每一寸土地上，细心看护着每一株植物、每一只动物。因为有他们的付出，才有胡杨林今天的灿烂和保护区的安宁。

在向胡杨林致敬的同时，更应该向这些保卫胡杨、梭梭、柽柳、鹅喉羚、马鹿等宝贵动植物的卫士们致敬！

愿岁月静好，愿世界平安，愿胡杨和他们的伙伴们承受的风不在那么肆虐，水量不再减少，地下水位不再降低，盐碱不再那么苦涩。希望更多的人们觉醒起来，给这些勇士们送些关怀，送些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