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抓捕

李长安

　　1980年冬季的一天，那天是12月1日，星期一。早晨八点，我刚走进车间大门，车间党支部书记迎上来说，让我先不要换工作服，直接到厂党委办公室开会。到党办后，已经有四个人坐在里面。这四个人，我一个都不认识。一个40岁左右身穿中山装干部模样的人站起来说，好，人到齐了，现在开会。我姓王，是咱们厂党委副书记，这位师傅姓张，是厂党委组织部的副部长。左边那位王师傅，是机修车间的修理工。右边这位小赵，是刚从技校毕业的学徒工，他上班不到两个月。最后指着我给大家介绍说，这位青工姓李，他三个月前刚调入我们企业。

王副书记示意大家都坐下。他表情严肃的说，经厂党委研究决定，从今天开始，成立一个抓捕小组，成员就是你们四个。主要任务是抓获一个盗窃团伙。咱们厂是一个享誉全国的国营企业，出厂的产品遍布全国大江南北。主要产品上有一个重要的零部件微调旋钮，它是经过近十道工序完成的黄铜制品。近三年来，每年的冬季时期，铸造车间生产的黄铜半成品，都曾经被偷盗，每次30公斤，每年大约损失100公斤。这次你们抓捕小组的工作任务非常光荣而艰巨。被盗的半成品零件，严重影响了厂里主要产品的出售，影响了企业的经济效益，影响了职工工资的发放。同时，由于连年被盗，严重影响了企业评等晋级工作。这次任务事关重大，关系企业的发展和声誉，一定毕其功于一役。小组负责人是组织部副部长张师傅，具体抓捕工作由他全面负责。从今天起，到明年一月底，你们四个都脱离工作岗位，白天在家休息，晚上12点集中行动。厂里已经给你们四个人所在的工作部门打过招呼，说厂里抽调你们到南方出差销售产品，返回时间不定。大家一定要做好保守秘密工作。

王副书记讲完话后，与我们每个人都握了手，嘱咐大家确保完成任务又注意人身安全。张师傅代表我们四个人表态，表示绝不辜负厂党委的期望，不辜负全厂职工的重托，一定圆满完成任务。企业文化里，有一种传承，除厂党委书记，副书记，厂长，副厂长以外，所有的人都把比自己年龄大的人称为“师傅”。

　　王副书记离开后，我们四个人来到厂里成品库房旁边一个小房子里，这里是我们抓捕小组的临时办公室。组织部副部长张师傅开始讲解抓捕工作的有关注意事项。张师傅当年42岁，1.8米的身高，身材略微有点胖，两只大眼睛炯炯有神。他说，三年来，厂里对失窃问题非常重视，曾经多次召开有关会议研究破案问题。厂保卫科投入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但都无终而返。有的厂党委委员，认为这不是一起简单的盗窃案件，作案者就是铸造车间的工人，属于监守自盗。也有人说，可能是内外勾结，共同作案。总之，各种说法，沸沸扬扬。为了尽快破案，水落石出，所以厂党委才下决心成立这个抓捕小组。为了确保抓捕工作万无一失。一是从上级武装部门，借了两支枪，一支是五四式手枪，一支是五六式冲锋枪。二是在抓捕过程中可以鸣枪警告，如果作案人危害到抓捕小组人员人身安全，可以开枪将其击伤。三是抽调的四个人政治素质可靠，两个中共党员，两个共青团员。最主要的是除王师傅外，咱们三个人与厂里其他职工互相都不熟悉，最大限度的避免走漏风声。

张师傅又对具体的抓捕方案做了说明，他说，自己曾经在部队里工作了20年，有过多岗位的历练，每次训练比赛，使用五四式手枪射击的命中率在部队机关里名列前茅。这次抓捕行动，他的配枪就是五四式手枪。王师傅，今年40岁，在部队服役5年，曾经当过侦察兵，各种轻重武器都会使用，酷爱五六式冲锋枪，几分钟就可以将其拆卸成零件，瞬间又恢复原状。他复员后就分配到厂里，对厂房 ，道路，围墙非常熟悉。特别是对铸造车间地形，以及原材料，半成品，工具柜的摆放位置了如指掌。多年来，王师傅每个月都抽出几天时间，后半夜背着自己的双管猎枪，骑着雅马哈摩托车，去郊县野外打兔子，几乎每次都是满载而归。你们两个年轻人，虽没有参军的经历，在前几天各个车间之间开展的篮球赛上，我观察到你们两个在比赛中，头脑清楚，脚步敏捷。就从十个候选人中挑出了你们两个。我们四个人应该说是精兵强将，完全具备抓捕盗窃团伙的素质和条件，一定要完成好这次抓捕任务。每天进入铸造车间埋伏的时间是晚上12点，早晨6点前撤离。进入现场后，绝对不能开车间里的照明大灯，绝对不能对车间里摆放的物品和产品，有一丝一毫的碰撞和挪动。绝对不能为了取暖，把下班时师傅们封好的取暖火炉重新捅开添煤。绝对牢记进入和撤出的唯一路径是车间北边的窗户。

当天晚上12点，抓捕小组按时出发，来到了工厂最北边，紧挨着工厂围墙的铸造车间。我们借着月光把铸造车间的地形看了一遍。从西向东，一排五个厂房，像冰糖葫芦一样串在一起。最西边的厂房堆放着几摞铜锭，依次向东是，模具加工区，电炉熔炼区，浇注区，分拣区，砂轮打磨区，机加工区，半成品区，半成品装箱区，职工洗澡间。车间的北边是两米高的围墙，东边是道路，西边也是道路，南边是一个大花坛。张，王两位师傅商量一阵后，我跟着张师傅，潜伏在浇注区。王师傅与小赵，埋伏在半成品装箱房。

第一天，我们俩个人整宿没有合过眼。我们埋伏的那个地方，有两个烤火的火炉，一个靠着北边的窗户东边两米左右，一个靠着南边的大门西侧的墙边。张师傅让我与他一起埋伏在北边窗户旁边的火炉旁。北方的冬天，昼短夜长，晚上室外的气温已经降到了0度以下，我们两人互相依偎着，猫在火炉旁，我左手拿着手电筒右手抓着一根一米长的木棍，以防不测。担心睡着了，就努力睁大眼睛，望着南边窗户外天上的一轮明月，看着它从东边升起，从西边落下，第一天的埋伏，随着黎明的到来就结束了。

转眼到了12月7日，那一天是个星期日，在24节气里，这天是“大雪”。实际上那天没有下雪，只是感觉到天气更加寒冷，北风呼啸，穿着棉衣在室外仍然冷得浑身发颤，厂里面看不到一个人影，只有昏黄的路灯在寒风中摇曳。我们埋伏不久，就听见南边的花坛方向传来有人行走的脚步声。快到车间大门口时，脚步声突然消失了。我与张师傅对视了一眼，借着火炉发出微弱的亮光，看到他示意我冷静，不要紧张。我点了点头，但还是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速，血往脑袋上涌，手微微发抖，不能控制自己。脚步声又响了起来，接着听到掏钥匙开锁的声音，随着大门吱的一声，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我动了一下腿，想站起来，张师傅用脚碰了我一下，我不由自主又缩了回去。来人掏出一个手电筒，四处照了几下，然后径直走到一个工具箱旁，用钥匙打开锁，在抽屉里翻弄的什么，一会儿拿出一个钳子和一个改锥，随后，合住抽屉，听见铁锁🔒 咔嗒一声，转身走出大门。接着又听到锁大门的声音。这时，只见王师傅和小赵悄无声息的从东边来到了我们这个厂房。王师傅低头与张师傅耳语说，这个人我认识，是铸造车间的副主任高师傅。虚惊一场后，我们是又惊喜又懊悔。惊喜的是，来人不是盗窃者，懊悔的是，高主任这样一搅和，今天晚上真正的盗窃者肯定就不会来了。果不其然，后半夜平安无事。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1981年的1月20日。当天晚上出发前，抓捕小组又召开了一次例行会议。张师傅反复强调，鸡年春节就快来临，确定抓捕的截止日期也快到了。一个多月来，大家都很辛苦，每个人都瘦了一圈，神情比较疲惫，越在这个时期，越要咬牙坚持，很可能盗窃团伙就在最近几天下手，我们决不能麻痹大意。“大意失荆州”的事儿，不能在我们身上重演。我们三人都点点头，表了决心。

这天是星期二，是24节气中的“大寒”。按照以前的分工，两个小组同时进入了埋伏地点。过了一个小时，天上忽降大雪，鹅毛般大雪，随着北风的怒吼，在空中上下飞舞。一会儿功夫，南边窗外的花坛已被银装素裹。张师傅把头上戴的火车头棉帽的帽檐放了下来，在脖子下面把两根帽绳紧紧系牢。两只手互相揣到棉大衣的袖筒里。口里呼出的热气都是白色的。大约在凌晨四点钟的时候，忽然从东边浇注区里，清晰地传来一声咔嗒的声音。接着就是物品倒塌的声音。我紧跟着张师傅的身后，猫着腰悄悄的往东边摸过去。进入浇注区以后，紧张的四处张望，一个人影也没有看到。王师傅和小赵也寻声从东边进入浇注区。四个人打着手电筒里里外外，仔细搜索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小赵提醒说，是不是猫从这边走过，撞倒了翻沙的模具。王师傅不容置疑的反驳道，猫和兔子一样，在黑暗中也能分辨出障碍物。

在夜色里，没有了议论声。四个人的表情都不一样，对这件事的判断各有各的想法。张师傅与王师傅小声商议了一下，他嘱咐我和小赵说，今天晚上的事只限于咱们四个，不要告诉任何人。从今天晚上开始，埋伏搜索时不要打开手电筒，防止被在厂里接应的盗窃团伙发现。后，两个小组分别又回到了原来埋伏的地方。我一点睡意都没有，脑子里边只有一只猫，在浇注区里来回奔跑，一会这个猫又变换成了一个人影，人影模模糊糊的，在我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大雪整整下了三天，雪停了，太阳出来了，除厂区的主要道路被职工们打扫干净以外，花坛以及人烟稀少的小道，积雪没有完全消融，房顶上厚厚的积雪，在阳光的照射下，慢慢的融化，汇成涓涓的细流，顺着房檐上的瓦口，流到地上，太阳落山以后，瓦口上的水流瞬间就变成了一根长长的上宽下细的冰柱，白的晶莹剔透。地上的积水也因为天冷迅速结成了厚厚的一层冰，许多人因为不小心，被屋檐下的冰块滑倒摔伤。在恶劣的天气下，我们依然坚守着埋伏的阵地。不过我能看出来，大家的士气已不像刚开始时那么斗志昂扬，不由得想起《曹刿论战》。不知道别人怎么想，我私下里想，最好这两天晚上就能抓住盗窃团伙，这样就能结束这漫长的蹲守任务。我渴望过上正常人的生活，白天工作，晚上休息，再这样拖下去，我感觉自己会发疯的。

过了两天，时间来到了1月25日。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个星期日，再有三天就过“小年”。这天我们照旧分组，一组在东，一组在西，埋伏在各自的位置上。到火炉边后，张师傅对我说，今天是星期天，他家里来了几个战友，好久不见，聊得非常高兴。饭后送走客人，他才匆匆上床睡了一觉。今天晚上咱们两个不要挤在一起，担心我睡着了，你也迷瞪了，盗窃团伙来了，咱俩都不知晓。今晚咱们挪个地方，猫在车间南边大门西侧的火炉旁，这样从南边窗户映进来的月光就不会照见咱们。你在火炉西，我在火炉东，如果我打呼噜，你拿棍子捅捅我。我点下头。

两点多钟的时候，张师傅的鼾声响了起来，我没有像往常那样用棍捅他，想让他多睡一会儿。三点多钟，室内的气温又下降了，感觉浑身发冷，身体不自主的卷成一团，眼睛也开始上下打架。张师傅的呼噜声这时也越来越大。我担心一会儿我也睡着了，就用手里的棍把他捅了两下。他小声的问，情况正常吗？我说一切正常。“小李，上半夜你辛苦了，你眯一会儿吧，我来坚守”。听他话后，我闭上眼睡着了。过了一会儿，我被冻醒了，借着火炉微弱的光看了一下手表，已经是凌晨四点钟了。稍微伸展了几下手脚，没了睡意。侧耳听了一下张师傅，他没有发出呼噜声，再看了一眼，只见他把脑袋埋在大衣里。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忽然，正对面北边的窗户轻微的发出了响声，尽管声音不大，但是在寂静的夜晚还是显出大的动静。随后看到一扇窗户，慢慢地打开。我来不及通知身旁的张师傅，只能目不转睛的盯住窗户。一分钟过去了，三分钟过去了，没有了一点动静。此时万籁俱寂，连远处野猫凄厉的叫声都听得一清二楚。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没有想着任务，想着荣誉，想着害怕。刹那间，一个消瘦高大的身躯，蓦然出现在窗户上。只见他双手撑着窗外的窗台，嘴里噙着一把匕首，伸进头慢慢的四处张望。这个动作大约持续了三分钟。片刻，倏地一声他已经跳进了车间的地上。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把刀从嘴上拿下，插在腰带上。接着竖起耳朵在静静的听，这个动作持续了大约五分钟。然后他慢慢的往前走了两步后，又停了下来，脑袋缓缓的往四处移动。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我身旁的火炉上。由于我在暗处呆的时间长了，把他观察的一清二楚。他的身高大约有一米七八，身材偏瘦，脸很长，眼睛比较大，头上没有带棉帽子，留着寸头，上身穿着一件紧身的黑色棉袄，裤子和鞋没有注意看。我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他好像看见了火炉旁的我，又往前走了几步，在距我三米远的地方，又站住了。四只眼睛，互相盯着，谁也不躲闪。我们两个都知道，互相已经发现了对方。

面对这样的局面，我竟然不知道如何处置，从来也没有想到过能出现这样的场面。炉子另一侧的张师傅，没有发出一点动静。我是该站起来大喝一声，还是继续等待张师傅的指令？心里正在矛盾时，对方似乎又看见了炉子另一边猫着的张师傅。瞬间，他转身就往北边的窗户跑去。这时，听见张师傅忽地站了起来，大喊了一声，站住！那人根本没有停顿，忽悠一下就上了窗户，爆的一声，从张师傅手中的五四式手枪里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响声。只见那个人从窗户上摔了出去。我紧跑几步，也从窗户翻了出去，站在窗外的过道上，往地上一看，没见那个人的身影，正犹豫往哪个方向追时，张师傅也从窗户上跳了下来，他说往东追。我俩刚跑出两步，东边突然传来了几声冲锋枪射击的声音。我大声喊着“王师傅，是不是抓住了“？远处传来了小赵的声音，“你们抓住了吗？”。

等我们四个人汇合以后，才知道，他们两个连盗窃者的人影都没有看到。原来他们两个在东边埋伏时，听见西边枪声响了，就跳出窗户，跑向北边的围墙口，由于地上结冰，王师傅不慎滑了一下，身体打了个趔趄，手指无意中碰到了冲锋枪的扳机，一梭子子弹全打到地上。等他俩愣过神来，跑到车间北面的东路口时，只看到我们的身影。王师傅非常懊悔，自责地嘟囔着“他妈的，太丢人了，关键时刻掉链子”。

我们四人一起，又把附近的花坛，房子拐角处等地方，认真的搜索了一遍，仍然没有发现那个人的身影。但是在车间北边向东靠围墙的墙根下，发现了一只高50公分的木凳，我们四个都清楚的记得，每天晚上蹲守前，都要先把北边这个过道检查一遍，从来没有看见过这只木凳。

　　夜色慢慢退去，天就要亮了。我们四个人没了话语，都是垂头丧气的样子。王师傅把从雪地上检回来的几个子弹壳，在自己的棉大衣上来回擦拭。沉默了一会儿，王师傅小心翼翼的问，“为什么不在他翻窗的瞬间补一枪“？“他只是个盗窃犯，罪不该死！好了，撤退”。张师傅拉着王师傅的胳膊，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到临时休息室后，大家仍然闷着声，低着头，一个个像做错了事的孩子。

一会儿，上班的电铃声响彻全厂，应该是早晨的八点钟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让我们都从沉思中清醒了过来，打开门一看，王副书记走了进来。他看了看我们四个，又瞧了瞧屋里其他地方，“没抓着人”？张师傅沉重的点了点头。一时房间里又陷入了沉默之中。“没关系！都打起精神来，只要你们没受伤，就是很好的结果。抓捕小组的工作暂告一段落。张师傅上午写一个专题汇报，其他三个同志可以回家休息两天，过完小年，再回到各自的岗位上班。大家辛苦了！我代表厂党委感谢你们的辛勤付出。还是那句话，抓捕小组的整个工作，特别是昨天晚上的抓捕过程和结果，绝对不能讲出去，要把它烂在肚子里。

1月29日，阴历腊月二十四日，星期四。我到自己的生产车间向支部书记报到。书记面露喜悦之情对我说，“小李好样的！辛苦了！王副书记昨天打电话说，你在出差的过程中，吃苦耐劳，没有怨言，为产品销售工作做出了应有的贡献，要求车间给你一次性奖励一个月的奖金。我哭丧着脸笑了笑，点点头。上班后，听见几个工人师傅围拢在一起，在议论前几天晚上厂里想起枪声的事情，其中一个50多岁的女师傅讲得绘声绘色，眉飞色舞，好像当时她就在现场一样。从那以后，一直到1990年，我离开工厂的时候，再也没有发生过一起盗窃案件。

结束语：

1，感谢您的阅读，能看到这段文字的朋友，是真给我面子。本文所叙述的故事并不精彩，故事的结尾也平淡无奇。与几十年来许多文学作品，影视作品所反映的此类题材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为什么要写出来？因为这段经历让我刻骨铭心。对别人来说不重要，对我来说特别重要。每一个人在一生中很可能从来没有面对过拿着匕首的歹徒，因此无法想象到那个时刻自己的所思所想和行为本能。我想趁着自己的记忆力还比较清晰牢固，就费些笔墨，把它记载下来 ，以志纪念。

2，时至今日，闲暇之时，自己还情不自禁的回味着那段历史。记得在我离开那个工厂的时候，曾经专门去找张师傅告别。我有意识的旧事重提，他坦荡的笑着说，这些年来，我也一直在想着这件事，最终也没有找到标准答案。我心中的谜团如下：那天晚上在现场只有一个盗窃犯吗？还是有其他同伙？他的同伙潜伏在哪里？同伙是谁？过道上那个木凳是谁放的？那个盗窃者是从那个木凳上翻墙而入又翻墙而出吗？……

　　2022年2月21日，写于西安市经开区景园。共计6319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