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女儿

老盛看世界

春节，犹如拖着长长尾巴的风筝，随着和暖的春风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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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高中和大学的时候，都是正月十五或十六返校。如今不上学了，时间反而比以前更宝贵、更紧张了。上学的时候，吃穿用度的费用由父母按时给付，不用操心生活费用的充盈和不足，没钱的时候，打个电话或发个信息就可以了。而工作了、成家了，生活是自己的了，就变成了自收自支的模式，要考虑收入和支出的关系，要考虑时间的经济价值。工作需要精心筹划，生活需要合理安排，时间也要安排得紧凑恰当。

初十，是女儿计划返回的时间。她要返回她生活的城市，那里回荡着她高中生活的气息，那里有她大学时的青春光影，也有研究生时教授的淳淳话语。那里，有她自己的家，有她朝夕相伴、同甘共苦的爱人，有陪她跑步的达利——一条给她护卫与安全的金毛狗，还有高更——一只陪了她五年的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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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车票的时候只注意了时间，而没有在意出发的车站。原计划十二点从家里出发，十一点钟的时候看了一下车票信息，才发现是离家二十公里外的火车东站，而不是只有三公里的中心火车站。赶紧拨通了女儿的电话，告诉她新的变化，同时，我也急匆匆地从单位赶回家。

到家时，女儿已经收拾好行李，整装待发。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像是催促着出发，眼看已经十一点三十五分，到了不能不走的时间。

女儿依依不舍地和姥姥、姥爷、妈妈拥抱告别，我们两个驱车向位于郊区的火车东站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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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四十分钟的车程，听着音乐，说着笑话，讲着曾经的经历。讲买票时候的不仔细，只看时间，不看站点，幸好及时发现，才没有在紧张的春运期间错过返回的火车。也讲到有一年的春节，买不到回家的票，连周边的徐州、亳州、郑州的直达票都没有，只好买到亳州的车，而票也只能买到湖州。到了湖州，原有的座位来了新的旅客，只好一路站到了亳州，幸好是高铁，也就4个小时的路程。尽管到亳州的时候已经是夜里12点钟，看到接站的爸爸妈妈，还是高兴得难以形容。

一路上，我说得多，她只是静静地听。告诉她，生活要有规律，不要睡得太晚，最晚11点前休息；吃饭要按时，8点左右要吃完早餐，其他的时间才好安排；不要吃太热太冻的食物，无论春夏秋冬都要喝温热的水，就是夏天，也不要喝冰镇的水，不能图一时的痛快，因为时间长了身体会不舒服；可以把做饭当成休息或者娱乐，尽可能的不要吃外卖，因为外卖不仅味道不好，营养和卫生都让人担忧；要多吃蔬菜水果、鱼肉蛋奶；有了项目，要做好时间规划，争取每个时间节点都适度提前，一定不要把要做的事一拖再拖，因为到最后会手忙脚乱，不仅会影响工作质量，也会影响自己的心情；不要相信网上的理财宣传，也不要相信能挣大钱挣快钱的事情，天上不可能掉下馅饼，如果能掉下来的也一定是陷阱。也告诉她，成功的最快速、最简单的方式就是脚踏实地，持之以恒；弯道超车不是最好的选择，因为那需要高超的技巧，而且风险很大；出行时一定要走斑马线，不要斜插着过十字路口；红灯停绿灯行、开车时礼让行人是最低的要求，别人的安全也是自己的平安到达目的地最快速的方式就是安全。

还提醒她，到家后把小奥迪启动一下，长时间的不启动，电瓶可能会因电压低而不能启动。小奥迪是女儿的第一辆车，是她工作的收获，是她自己辛勤汗水的结晶。虽然是二手的，但给她的生活带来了很大的方便，可以不用再挤公交、挤地铁，见客户的时候，也多了几分自信。

虽然路程很短，我却说了很多，仿佛孩子是要出一趟很远很远的门，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曾经有过无数次的送行，但每一次除了叮咛还是叮咛。

不知不觉间，我们到了高铁东站，离火车开车的时间还有二十多分钟。在进站口，扫了行程码，经过安检，等在候车厅找到了座位，我们才挥挥手，做最后的告别。

这一别，不是一年，至少也得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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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的时候，担心时间来不及，心理有些许的紧张，只感觉到了东站的远，而没有感到东站的空旷、东站的美丽，更没有想东站的未来及过去。

商丘东站，是商-合-杭高铁的重要站点，也是连通郑州、北京、深圳的枢纽，坐落在虞城县的芒种桥乡境内，距商丘火车站（陇海铁路站）约18.5公里。

原来，这里是碧绿的麦海，或许是鹅黄色的油菜地。如今，这里有道路的宽广，高低起伏的小丘上种植着樱花、百日红等绿化树木，它正聚集了整个冬季积蓄的力量，努力吐出春天的芬芳，零星点缀的石块，给人的感觉是一个公园，将来可能如游人如织，也可能花香满园。

我在开阔的路边停下车，一边欣赏周围的景致，一边舒缓紧张的心情，一边回想无数次送女儿外出的情景。

女儿在外求学的十多年，送她们的次数不计其数，仅火车票就有厚厚的一摞。在没有高铁的年代，最快的火车十个小时还要多，而慢的火车差不多有十二个小时的车程。

刚开始的时候，她们年龄尚小，每次都是把她们送到学校。而放假的时候，大多是到学校帮她们收拾好行李，然后一起返回。随着她们年龄的增大，接她们的地点也略有不同。有一次，我们约定火车站见面，我乘火车到了地方，她们从学校到火车站，在火车站的两岸咖啡吃过午饭再一起返回。还有一次，买不到直达的车票，她们只好在徐州下车，我从徐州接她们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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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大学以后，才由她们自己往返家和学校。

每次的外出交流学习，都会把她们送到机场，看到她们过了安检，才做最后依依不舍地告别。大学的一个暑假，她们曾去英国进行半个月的学习交流，研究生时，她们又到国外进行一个学期的交流学习。送行的次数已经不记得有多少次，但每次的感觉大体相同，是难忘的记忆，是不舍的心情，是千嘱咐万叮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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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难忘的一次，是她们到美院附中考前班学习的时候，那是她们独立生活的开始，也是她们人生起点的开始。就是从那一次起，她们离开了父母的陪伴，自己安排自己的学习、安排自己的生活、安排自己的时间，还要洗自己的衣服。

2009年春节后，我们四个人带着满满一车的行李和她们的生活用品，向一个遥远的、此前曾去旅游过一次的城市出发了。办理完入学手续，陪她们熟悉了学校的教学楼、食堂、宿舍、图书馆，认识了考前班的几个老师，也熟悉了办理借书和餐费充卡的流程。三天的时间，一切安排停当，不短也不长。我们回来的那天，下着毛毛细雨。上车前，我们四人在走廊下紧紧拥抱，像是一次长久的别离。我和她们的妈妈转身上车的时候，她们又跑到雨中，眼中含着晶莹的泪花和我们握手送行。那一刻，我的心情也沉重到了极点，只是和她们招手，不敢和她们说话，生怕哽咽的声音让她们更加的不舍。

车子缓缓启动，从后视镜中看到她们又跟着跑了几米，她们慢慢停下来，向渐行渐远的车子招手。那一刻，也想停一下，和孩子们再说说话。想着回去的路还有很长，只好狠狠心，让车速越来越快，直到后视镜中消失了她们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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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在送给我的一幅画中曾写道，“在爱我们的人当中，父亲默默地站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我们总是不停地奔跑，忘记父亲的存在，他的双眼里塞满了闪动的眼光，是对我们的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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