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的老家地理位置比较特殊，古属宝庆府邵阳县三溪六都与长沙府湘乡县四十二都的接壤处，更多的习俗沿承于邵阳。</p><p class="ql-block"> 记得孩提时，大年初一天蒙蒙亮，大人们便开始生火做饭。一般是红枣肉片汤、水煮活鱼……，但是不能吃鸡。约莫七点多钟，饭菜准备好后，便是搬一张八仙桌置于大门口，摆上三碗菜（一块用开水烫过肥得出油的肥肉子少不了）、三碗饭。然后，在屋门口道路傍点上三柱线香，将一挂长长的鞭炮点燃后，从屋外放到屋里，沿着堂屋绕上一圈，以示接财神爷到家。</p> <p class="ql-block"> 早早地用完餐后，父辈便带着我们细伢子给曾祖母、祖父母和叔祖父母拜年。父亲排行老大，待叔叔们带着堂兄、堂妹到屋里拜年后，再依年龄大小带我们去叔叔家拜年，表示回礼。也带领我们给邻里的长者拜年，表达敬仰。</p> <p class="ql-block"> 给在世的活人们拜完年后，便是上祖山给离世的老祖宗们叩头拜年。</p><p class="ql-block"> 先祖们葬的地方比较分散，祖父便带着儿孙们按先祖的辈分大小，逐地进行拜谒（普通话读yè，涟源方言读yán；有趣的是“年”的普通话读nián，在涟源方言也读yán），鞭炮一响，纸钱一点，青烟袅袅。全部拜完大约需两个来小时。</p><p class="ql-block"> 我岳父家在安平，古属安化县常安乡。离枫坪不过六七十里，却没有大年初一上祖山拜祖宗的习俗。于是，我忍不住去探究一番，查阅了一些资料。</p> <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 18px;">《孔子家语.庙制》如下：“庶人无庙，四时祭于寝”，即在居所举办祭祀。</span></p><p class="ql-block"> 东汉《四民月令》之正月，有如下记载：“正月之旦，是谓'正日'，躬率妻孥，洁祀祖祢。前期三日，家长及执事，皆致齐焉。及祀日，进酒降神。毕，乃家室尊卑，无大无小，以次列坐于先祖之前；子、妇、孙、曾，各上椒酒于其家长，称觞举寿，欣欣如也。谒贺君、师、故将、宗人、父兄、友、亲、乡党耆老”。可见汉代人大年初一的三件大事：祭祖、敬酒、走亲访友。</p><p class="ql-block"> 《红楼梦》第53回和54回，大量篇幅描写了贾府过年的祭祖仪式：“……里边香烛辉煌，锦幛绣幕，虽列着神主，却看不真切。只见贾府人分昭穆排班立定：贾敬主祭，贾赦陪祭，贾珍献爵，贾琏贾琮献帛，宝玉捧香……”。</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族谱《祭礼》如下：“礼有五经莫重于祭……冬至祀始祖，立春祀先祖，不疏不数易于举行”，祭祀场所为室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清代《邵阳县志》《湘乡县志》等史料，均无大年初一上祖山拜年的记载。</span></p><p class="ql-block"> 也许是民间的一些习俗，没有编入史书；也许平民百姓在新年里寄托着祖坟冒青烟的美好愿望；也许认为到祖山祭祖离祖神最近，使祖神听得最清楚；还有可能是平民百姓限于财力、物力和时间，只能到老祖宗的长眠之地祭拜……不管用何种方式，都是在一年一度最喜庆的节日，表达不忘祖先不忘根，祈愿后嗣更兴旺平安。</p> <p class="ql-block"> 今年的大年初一，我天未亮就驱车赶往单位，八点准时值班；堂兄弟们，或在外地过年，或赶制订单忙于生产……父亲年近八十，我不放心他一个人上山拜祖先，一再叮嘱他只给邻里拜年。明德归厚，待到清明，兄弟齐聚，再让爆竹声响彻山岗，让青山青烟袅袅……</p><p class="ql-block"> ——壬寅岁•雨水•描山绘水撰于旵子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