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放下寒冬的萧瑟,憧憬着春天的云舒云卷,跨进了今年的门槛。过年,一直是人们最期盼的日子,每逢这个时候,村村落落都会热闹起来。年幼时,我每天都希望能快点过年,盼的就是有新衣穿,有好吃的、好玩的,还有压岁钱。</p><p class="ql-block"> 那些年,一进腊月,运河畔最热闹的地方当属大集。小孩子们这个时候已经放假了,磨蹭着要和父母去赶每一个集,小心思无非就是能多选点自己喜欢的玩意儿,鞭炮、灯笼、糖果、玩具……父母也乐意带着一个不花钱的搬运工,因为需要采购的年货着实不少。除了孩子磨蹭着非要买的那些,春联、鱼肉、米面油、新衣服等等也都是过年必不可少的。平时不怎么上街的老人们,到了节前最近的集日,也都颤颤巍巍地提着个篮子到大集上转悠,选上几斤五花肉、几条带鱼、几个苹果桔子、几份糖果瓜子……自己其实吃不了多少,都要留着招待来拜年的亲戚。回去的路上,搭上本村人的三轮车,一路上张家长李家短,今年谁家添丁进口了,谁家要在新房过年,谁家老人没熬过年就走了。不禁长吁短叹,心里期盼自己能高寿,多享受这越来越富裕的日子。</p> <p class="ql-block"> 那些当家的主妇除了要采购形形色色的食物,还有一项最重要的事儿,就是为全家每个人都置办一身新衣服。四十年前的农村大集是没有卖成衣的,需要主妇们在成捆的布料里反复挑选,然后和商贩激烈地讨价还价,再把裁下来的一块块五颜六色的布料送到裁缝家,陪着笑脸,找一堆理由,请已经忙得不可开交的师傅给自己的衣服提前做好,以便除夕之前能把衣服拿回家,保证大人和孩子都能在大年初一早晨换上新衣服出门拜年,好让亲戚们称赞孩子的俊俏和自己当家的本事。“你家孩子又长个了!这衣服好看!料子在哪买的,我怎么没看见?”然后把自家孩子推到眼前:“我们家孩子这身衣服是卫里(注:旧时对天津的称呼)大姨奶奶给的,表哥们就穿过一次,这样子咱们村里可没有。”大城市里孩子替换下来的旧衣服,虽然不怎么新了,样式还真是村里裁缝做不出来的。两个孩子站在一起,一个布料新、一个样子好,半斤八两,各有千秋,孩子们的新衣服和满大街贴的红彤彤的春联就成了这个年最显眼的标志。</p><p class="ql-block"> 小孩子除了跟随父母挨家挨户拜年拿红包,就是一帮小伙伴们凑在一起疯跑,在每一家大门口的碎鞭炮纸堆里捡拾没有响的鞭炮,再点燃了互相追逐着往对方身上扔。扔的、躲的、路过的,都会激灵的躲闪,期间少不了脚下不利索摔个跟头,被大家笑话一番。鞭炮声、欢笑声、寒暄声,充盈了整个的小村,这个年于是越过越热闹。</p> <p class="ql-block"> 到了饭点,被父母召唤回到家,满屋的香味儿,不仅有鱼肉鸡鸭的味道,还有刚出锅的白面馒头躺在盖板上,一个个热气腾腾地散发着新麦的清香,昭示着新的一年里这个勤劳家庭的日子一定会丰收。家长们总是要把最好的吃食挑出来先祭祀自家祖先,小孩子们也会被此刻严肃的父母瞪着,情愿不情愿地趴在祖先的牌位前磕上几个头。祭祀完毕,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围坐在炕桌旁,猪肉烩白菜粉条、土豆炖鸡块、家熬鲤鱼、各种花式面食……早已让吃了一年玉米面的人们垂涎三尺。</p><p class="ql-block"> 我总是被爷爷叫到他身边吃饭,他会从五花肉上把最肥的那段拧下来放到我的碗里,看着我秃噜秃噜地吃得小脸油光铮亮,用他沧桑的大手把我的嘴角抹干净,还会把我掉在桌子上的白米饭粒夹起来,放到自己嘴里吃掉,孙子的幸福仿佛是他人生最大的成就和欣慰。吃完饭,我顺势依偎在爷爷腿上,躺在热乎乎的土炕上听爷爷讲那些老掉牙的笑话,玩累了、吃饱了的我一会就进入了梦乡。</p><p class="ql-block"> 梦见我长大了,给爷爷买了一口猪过年吃,梦见给父母买了城里人才有的新款衣服,梦见给弟弟买了一堆的鞭炮,梦见一家人聚在一起开开心心地吃年夜饭……</p><p class="ql-block">这个梦一做就是四十多年,如今爷爷早已作古,父母年迈,我的女儿都已出嫁,弟弟一家迁居外埠,一家人聚少离多。虽然现在的生活比我的梦还富足,但是总觉得亲情越来越少,年味越来越淡,没有了童年时那种对新年的期盼,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对亲人的依赖。</p><p class="ql-block"> 此刻,窗外远方的夜空绽开了一丛丛烟花,点点星火也在我眼眸中闪光。祈愿新年胜旧年,祈愿未知的明天都是未来美好的开端。</p> <p class="ql-block"> 刘会松,天津市静海人,中国红十字会第十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代表,静海区政协常委,天津市作家协会会员,天津市摄影家协会会员,静海区作家协会会员,静海区摄影家协会会员,静海区书法家协会会员,曾获”天津好人““优秀援藏援甘干部”等荣誉。曾在《诗刊》《天津日报》《家长》《每日新报》等媒体发表各类作品。</p> 运河畔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