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仙顶记

钟华杰

夕照慵懒，余光依偎在树梢间，落叶飘零逸动，堆积在弯弯曲曲的石径上，层层叠叠着厚重的絮语。入冬的八仙顶，一幽蓝天，一浮淡云，一语鸟鸣，构成了一幅清雅幽远的“仙山”之图。

八仙顶，原名白岩顶，海拔611米，西望如“天人笔架”，南瞻似“八仙过海”，巨石奇峰林立，古藤悬岩垂藩，仿似一道靓丽的屏风，静静地耸立在宁德市蕉城区七都镇北山村与金涵乡上金贝村接壤处。

传说八仙赴昆仑山参加天池蟠桃会，路过三都澳官井洋时，因蓝采和的宝物“玉板”，被东海龙王的长子摩揭伦夺走，引发了一场八仙与四海龙王的大战。八仙一时怒起，倒出葫芦圣水“火烧官井洋而煮海”，却不慎把银白色的鱼儿都“煮”成“黄色”，密密麻麻浮于海面，幸得观音菩萨看见，便施洒“甘露水”救活，成就了官井洋的“黄瓜鱼”。“官井洋之战”，八仙大获全胜后，欢聚于白岩顶“庆功豪饮”，故被后人称为“八仙顶”。

多年前，也是在冬季，我与故友周乡齐，时不时登上山来，并坐在被我们命名为“祭天台”的巨形方石块上，穷尽心力为这些山峰取名撰字，纸笺上的墨迹今犹在，可流年转换，故人已去，只留下了一地记忆，在心中愈发璀璨！

故友是六都村人，学识渊博，犹其对八仙顶情有独钟，曾潜研多年。当时我在八仙顶下的北山村任党支部书记，有心把八仙顶建成休闲登山胜地，以聚人气，使北山村的脐橙、草莓等果蔬园地能成为城里人心仪的“采摘园”，促进村民增收。周老得知我的心思后，便主动找到了我，我自是十分欢喜。周老在已基本完成八仙顶相关研究的基础上，带着我，又花了一年多时间找古文籍、收集传说、登八仙顶寻踪、证迹，进一步完善。

八仙顶范围内分布着大大小小山峰30余座，我们通过分析收集到的资料，结合峰形石状，逐一为其命名，撰成了周老心中“最难的部分”，即八仙顶“十五景“，而后形成了“八仙顶的传说及自然景观粗探”这份资料，填补了八仙顶文史的空白。

八仙顶“十五景”，或象形、或传说，却也头头是道。今日再登八仙顶，感触颇深，现将“十五景”及“十五景”的出处一一列出，以表达对故友的敬意和怀念。

“仙人像”；由左至右第6、7峰之间屹立着一石人，高约30多米，头身拱北，在千米之外眺望，更是惟妙惟肖，传其为“仙班之长，伟岸丈夫”钟离权仙像。

“天书石壁”；据说在第7峰岩壁上，写有上古高辛帝所题“天书”，现因年代久远书迹早已无存，但民间仍在流传着“读得天书字一行，金銮殿上状元郞”之说。

“祭天台”；第7峰最顶端部分，为奇石堆砌而成一天台，时至今日，在重阳节时，登高人多还在此处祈福，焚疏祭天。

“皇帝印”；众峰之间立有一根方形石柱，状如“中国印”，说是畲族先祖“兰奉高不成帝，挂印碧岩西”，相传八仙当年特意为兰奉高雕刻玉玺，可兰奉高却因起义失败，被唐将陈珦所杀，八仙闻噩后，便遗下尚未雕刻完毕的“皇帝印”。

“求梦洞”；第2峰上方有一石洞，洞内仅可以放置一张床，据说只要是来求梦的人，睡在洞穴中，如果在白天入梦，则梦景“百灵百验”。

“观照亭”；几座山峰的断延之处，另立一座峰，峰顶只有一席地宽，传先人曾在此建有亭，名叫“观照亭”，站在“观照亭”一隅，蕉城、福安等地的如画风光尽收眼底，真所谓“朝观红日出，夕赏晚霞明”。

“踏歌岭”；有一条约300米的陡峭山径，可直接通达第5峰，相传这里是蓝采和创作仙歌《踏踏歌》之处，“踏踏歌，蓝采和，世间能几何？红颜一春树，流年一掷梭。古人混混去不返，今人纷纷来更多。朝骑鸾凤到碧落，暮见桑田生白波。长景明晖在空际，金银宫阙高嵯峨”。

“仙人洞”；洞呈“人”型，可容20余人，民间传说该洞通官井洋，曾有好事者在扁担上题上字丢入洞中，翌年在官井洋捕黄鱼季节扁担被拾得。洞中春夏季节“滴水如醇”，“滴水能入口，金银装满篓”，今仍有许多登山人仰面自试，却很难“滴水入口，落腹成才”；而若在洞中点烛，烛火有“光圈”，人言“仙焰之光”。

“祭天门”；“仙人洞”旁有一天然石门，下临百丈之深，说为八仙往返八仙顶之门户。

“仙鸟巢”；“仙人像”下，有一奇峰中间部位凸起，“仙鸟”筑巢其上，大如棕衣。据说是八仙怜悯畲族人难抵气候变化，特遗仙鸟行使“天气预报”之职，仙鸟叫声“呼呼”，则“久雨鸣则晴，久晴叫则雨”，屡报屡验，旧时北山村畲民晒地瓜米时，常以仙鸟“天气预报”看天气。

“爱字岩”；“仙鸟巢”一侧有一桃形巨石切面，传钟离权曾在此岩壁题“爱”字，大如“八仙桌”，并有“雨天看得明，晴天看不清”之说。

“龙宫断柱”；八仙顶群峰下方，有一断柱状石柱，传说是八仙大战官井洋时，李铁拐用拐杖打断龙王宫柱，迁弃于此，石柱高30余米，中间有“V”型断裂缝，向西倾斜，摇摇欲坠，人站其侧心惊肉跳。

“李铁拐撬撬石”；北山村往八仙顶的半路上，有一岩石上方托着一块大盘石，估摸有几百吨，人站盘石一角时能“晃动”，盘石下临绝壁，“险象”环生，在此周边居住的北山畲民先辈曾代代嘱咐儿孙“放牧上山不可偷玩李铁拐撬撬石”。

“歪门正道”；距离“李铁拐撬撬石”不远处，有一巨石对裂成门，歪斜的一端，人过其门，正身不能过，需用手扶；而换另一端则可正身通过，传为曹国舅的宝剑劈开所致。北山的畲民则相传“此门能宽能窄”，肩挑一担柴草看起来不可能通过此石门，决心走则又可通过。

“白石镜”；离八仙顶群峰较远，位于北山村南山自然村上方，形如“圆镜”，因千百年来不曾生苔长藓，石白如故，而得名“白石镜”。民间有“先出白石镜，后出林尚书”之说，传林尚书未仕时，家境贫寒，每到夜间白石镜则会发光反射至七都羊头亭书院，供林尚书读书，后官至刑部尚书，加太子少保。

返程途中，回首仰望余晖下的“十五景”，不由为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赞叹。这时，散落在八仙顶脚下的美丽村庄和田园也摇曳开来，为这个冬日增添了如诗如歌般的平仄韵脚，我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幸福地将这一刻欢喜深深珍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