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光荫似箭,弹指一挥,生长在共和国红旗下的五0后们,眨眼间已是七十岁左右的老人了。一路风尘,一路艰辛,充满了太多的回忆,献上一首当年的歌词,有谁能记否?</p><p class="ql-block"><b>小河呀小河你慢点走,</b></p><p class="ql-block"><b>咱们俩同路正好搭伴儿走。</b></p><p class="ql-block"><b>你流过了柳树林呀,</b></p><p class="ql-block"><b>我去樱桃沟,</b></p><p class="ql-block"><b>沸腾的大海等着你呀,</b></p><p class="ql-block"><b>农村等着我显身手。</b></p><p class="ql-block">时年十几岁的我,伴随着火热年代的歌声,跟着大哥大姐们一起,带着对乡村美好生活的憧憬,一九六八年十一月,在上山下乡的浪潮中,佩戴红花,手捧“毛选”,下放至沅陵县舒溪口公社澎溪大队落户。</p> <p class="ql-block">到了乡下,因年龄十五岁不到,顽劣根性尚在,对眼前的一切感到十分新鲜有趣。这里看看,那里转转,来到一处溪边,一眼就瞄上那被坝水冲得飞旋的水碾子,站在碾房里呆呆玩了几个小时,只到天快黑了,才依依不舍地离去。</p><p class="ql-block"> 水碾,是众多粮食加工工具中的一种,是中国古代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其历史据有关文字记载,大约离至今1000年左右,详细文字记载见元代王祯著《农书》曰:“下作卧轮或立轮,如水磨之法,轮轴上端其碢幹,水激则辗随转,循槽轹谷,疾若风雨,比于陆辗,功利过倍”。</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水碾房还没开门,我就来到旁边玩耍,先是沿碾房蓄水的大田走了一遭,然后胆大包天地从碾房转轮入口处钻进到轮轴空腹里,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让上面的石碾子转动。原来碾房下面是用石块拱起的一种空心建筑,像拱砖窑一样,中心竖起一根大立轴,轴上有一木质大转盘,开闸放水后,水流冲击转盘转动,带动立轴旋转而作功来碾米。看了十多分钟,忽然看水碾房的石大爷来了,大爷朝下面喊了声:“有人没有?我要开闸碾米了”。吓得我大声叫起来,“慢点慢点,我上来了”。走进碾房里,石大爷唬着脸说:“怎么又是你?不要命了”。我红着脸连连认错,大爷脸色才好起来。于是我拿起扫帚帮他扫碾槽,往碾槽里倒谷子,七手八脚,忙过一阵后,大爷将水闸打开,碾子慢慢转起来了。一圈一圈,渐渐地金黄色的谷粒,变成灰白色了,大爷用撮瓢撮上一瓢米簸了簸,看里面还有多少没碾好的谷粒,过了一阵就可以撮起来去用风车车去糠灰,一担大米就碾好了。当时,碾好一担谷收取一升米作为维护水碾及其它开支,大约二斤米。我饶有兴趣地在水碾房替石大爷帮忙,连续几天后,石大爷向生产队建议,说这孩子手脚勤快,年龄还小,作农活一时半会还吃不消,让他与我作伴守守碾房,我爷儿俩也有个照应。生产队长说:“也好,就给他每天记三分半工分,暂时在水碾房帮忙吧”。听到生产队队长批准我去守碾房,我差点高兴地跳起来,跑去拿着石大爷手表示感谢!石大爷拍拍我的头说:“小伙子,好好干吧,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此话一直牢牢记在我心中。</p><p class="ql-block"> 石大爷名叫石明双,是我们石家寨百十号人里辈份最高,年龄最大,也最受尊重的人。时年已有七十多岁了,年青时是这一带有名的大力士,听人说那时候他挑个二百多斤担子,走十来里山路不在话下。解放初期当过贫协主席,为人刚正不阿,说一不二,于是大家推选他去守水碾,因为信得过他。</p> <p class="ql-block"> 有了生产队的安排,我名正言顺的去水碾房上工了,每天天刚亮不久,蓄水田已满满的蓄了一丘水,即将开始碾米了。此时附近的需要碾米的农民,挑着谷子前来碾米。有时一下子来好几担谷,一时半会碾不好,农民就将谷子暂时存在碾房里,等碾好后再来取。石大爷特守信用,从不多收别人一两米,大家都十分信任他。碾好一槽米大约需要个把小时,水旺的时侯一天能碾十多担米,在当时农村没有电的年代,碾米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事情,水碾房省去了大家不少时间。不然的话要去很远的地方碾米,有时甚至要到泸溪县城打米厂去打米,来去近二十里地,要花上一天功夫,太不方便了。</p><p class="ql-block"> 鉴于水碾房经常存放有不少的谷子,招来了不少麻雀和老鼠光临,因此碾房里养了一只大黄猫,十分威武彪悍,逗人喜欢,我一来就与我成了好朋友。大黄猫的功夫特捧,捉麻雀是它的拿手好戏,只要麻雀飞进碾房吃谷,只见它轻手轻脚,弓身伏地,慢慢地靠近目标,冷不丁一个腾空一跃,窜起一二米高,来个三百多度空翻,眨眼间一只麻雀已丧生在它的利爪下,真精彩!不经意间它又抓了一只偷谷老鼠,太棒了,为了奖励它,我经常去溪中捉些小鱼小虾犒劳它。于是它只吃鱼虾,老鼠麻雀抓着也不太吃,食物多了,扔了可惜,石大爷就将他家养的一只大黄狗带来打牙祭,久而久之,大黄索性也在碾房安家了,这样一来,更加增强了碾房的安保力量。为了方便管理,我将大黄狗称作“大黄”,大黄猫称作“二黄”,它们两个非常通人性,听石大爷和我的指挥。使碾房变成了一个人与动物的和谐之家,也使枯燥无味的乡下生活增加了乐趣。为保证“二黄”吃上鱼虾,石大爷还编织了几个捕泥鳅的竹笼,(俗称泥鳅豪)。开春泥鳅出来活动后,将香椿树叶揉碎,拌一点香黄豆粉,用碎布包起,放在泥鳅豪里,晚上埋在水碾房的蓄水烂泥田里,第二天竹笼里多的将近有二十多根,少的也有十来根泥鳅,真有趣。一次可以搞上二三斤泥鳅,好的人吃,差的喂“二黄”。夏天晚上,将大号鞋婆针绑在小竹棍上,带上手电筒,走在田坎边上啄泥鳅,也是一种乐趣。“大黄”“二黄”跟在后面当警卫,不怕蛇虫及野兽,十分安全。这样一来,就出现了人吃饭,“二黄”吃鱼虾,“大黄”吃麻雀及老鼠的食物链,真是太有意思了。</p><p class="ql-block"> 有时候水碾房不碾米时,石大爷带着我去水坝垒石头,将水位抬高,增加蓄水量,修理一下沿途的水渠,堵塞一下沿途的漏水洞,然后回到碾房收拾打扫一下卫生。“大黄“二黄”则靠在谷袋上呼呼大睡,憨态可掬,十分可爱。石大爷弄完了琐碎事,就坐在蒲团上叭嗒,叭嗒地抽上一袋旱烟,熏得我不停地咳嗽,若得他哈哈大笑。然后打开话匣子,教给我一些农村的风俗习惯及生活生产知识,我听得入迷,这对我今后的人生起到很大的帮助。</p><p class="ql-block"> 随着一复一日的工作生活,冬去春来,人也慢慢地长大了,一年多过去了,我也十七岁了。一天,石大爷叫上我,对我说:“孩子,你长大了,不要老跟着我了,要去学本事,像插秧、割谷、犁田、耙田、堆草等农活,你得跟着大伙一起学干。不然将来还要成家立业,要靠自己”。听了石大爷这番话,含泪告别了石大爷,转身参加队里干农活去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没过二年,大队买了一台2105型柴油机来打米,比水碾子快多了。队里的碾房也就慢慢地衰败了,石大家告别了碾房,回家带孙子,做家务等事情,一直到我参加工作后才未见过他。前两年回乡想看看他,听他家人告知,石大爷已去世多年了。不免心生惆怅,十分怀念与他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可以说那是我人生最欢乐的一段时光。仅以此文纪念我心中的石大爷,他是我人生啟蒙的带路人之一,我将永远记住你!我心中的石大爷。</p><p class="ql-block"> 渴望:壬寅年正月十八于沅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