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乐无穷

晨鱼

<p class="ql-block">文/谭相荣</p><p class="ql-block"> 我的老家在龙市乡一个叫萝卜洲的小村子。村子的背后是一座不高的山,叫金盆形。村子前面有一条小江,叫黄龙江。村子依山傍水,是全乡数得着的好地方。黄龙江象一条飘带,从上游一路走来,在这儿绕着村子拐了个弯,又向下游的田心湾流去。小江虽说不大,但江里有好多的鱼虾。俗话说“近水知鱼性,近山识鸟音”。从小就生活在江边的我们,对鱼的习性可以说是一清二楚。哪个季节有鱼,哪里有鱼,搞得清清白白。</p> <p class="ql-block">(照片名称:春到洪陂坝)</p><p class="ql-block"> 我们乡下土话把捕鱼叫“弄鱼”。我从小就喜欢用各种方法弄鱼,弄鱼不仅能有好菜吃,还能给我们的生活带来无穷的乐趣。</p><p class="ql-block"> 一 摸鱼</p><p class="ql-block"> 摸鱼,是一种简单的弄鱼方法,赤手空拳,不要什么工具。</p><p class="ql-block"> 在我们村子边上,江水流到这里拐弯的江段叫大水塘。是一个比较深的沱,水底下有一些大块的石头。因为这里水深,所以鱼也多。一到夏天,或中午,或傍晚,我们一群小孩子在在里洗澡,打水仗,翻江倒海一样,吓得那些鱼儿胆颤心惊,直往水底下的石头缝里躲。这时我们便长长吸一口气,下一个“闷子”潜到水里头,一只手扳住石头,一只手在石头缝里乱摸,准能摸到一条鲫鱼来。然后浮出水面,高举鲫鱼,得意的炫耀。把鱼送上岸后,又下水,钻入水中,不多时又摸出一条鱼来。反复几次,摸到几条后,便折一根细柳柴条,把鱼一条条穿起来,高高兴兴提着回家。</p> <p class="ql-block">(照片名称:混水摸鱼)</p><p class="ql-block"> 有时,我们还会在江里或圳里一个水不太深的水氹里,七、八个小家伙跳进去,先把水搅浑,那些鱼儿在浑浊的水里搞不清东南西北,到处乱钻,我们再浑水摸鱼,十有八、九都是有收获的。摸鱼对我们在江边长大的孩子来说,只是小打小闹的家常便饭。</p><p class="ql-block"> 二 钓鱼</p><p class="ql-block"> 这里说的钓鱼,并不是我们常见的那种手执一根钓竿,蹲在水边的那种钓鱼。我们的钓鱼是不要钓竿和钓钩的。</p><p class="ql-block"> 在村子的上头,江上架了一座木桥,木桥下面江边有个洗衣码头。码头是由几块大石头和一块长条形的红石板架成的。石头都在水中,长方形条石在水面上。村里的妇女都喜欢在这里,洗衣、淘米、洗菜,过节的时候在这里剖鸡剖鸭。这里的水稍微深,水中的石头下面藏着好多的鱼虾。尤其是那种性情凶猛又傻里傻气的沙鳢(龙市俗称火子脑)。</p> <p class="ql-block">(照片名称:沙鳢)</p> <p class="ql-block">(照片名称:虾)</p><p class="ql-block"> 虾便是俗称模子虾公,不知是不是属鱼类。一般是用一根“鹿基柴”,在柴下面的叉叉挂上一只田螺肉或田螺肠子用来作诱饵,我们伏在洗衣石板上,把挂有诱饵的“鹿基柴”往水里一伸一提,一伸一提,躲在水里石头下的沙鳢见到了,猛的扑过来,一口咬住诱饵,死死不放,这时只要往上一提,一条胖乎乎的沙鳢便钓上来了。这种鱼傻,钓上一条后,其它的照旧前赴后继来吃食,实在是视死如归,勇气可嘉。有时候是虾子看见了诱饵,虾子胆小些,先会用两只长着夹子的长腿试探一下,这时是不能动的。等虾子觉得没危险用夹子紧紧夹住诱饵的时候,麻溜往上一提,钓了上来,虾公后悔都来不及了。这样,只要有耐心,个把小时,吃一餐的菜没一点问题。这样简单容易的“弄鱼”,就是个蠢子都晓得搞。不过,也是那时候鱼多,现在就没有那么容易了。</p><p class="ql-block"> 三 戽鱼</p><p class="ql-block"> 戽鱼是在一些水圳,水氹里开展的。一般是一种集体“弄鱼”活动。由玩得好的两、三个小朋友一起,在一段水不太深的水圳,将两头用草皮堵上,然后用桶子将里面的水戽干,这大概就是“竭泽而渔”吧。记得小时候,我老爸就是这样经常在六田堡的圳里戽鱼。我们从小就学习了这种弄鱼方法。到了十来岁时,星期六、星期天不要上学读书,常常约几个小把戏一起去戽鱼。在万合坝下戽得最多。从围江坳的候古屋那边有一小水圳流过来,一路上有好多的坝,到我们生产队的水田这里的这个坝是最后一个,叫万合坝。小坝,水的落差有近三米高,坝下的水直通黄龙江的洪陂坝,洪陂坝里的鱼经常由小圳里游到万合坝下来觅食。戽鱼时,我们几个人先挖来草皮将坝口堵上,让坝上的水流向生产队的田里去,然后又在坝下用草皮、泥巴垒个“间子”,把坝下的水围起来,不让鱼儿跑了。“间子”一定要作好、作牢固。等这些都做好后,几个人便轮流用小木桶从里往外戽水。一桶接一桶的戽,一个戽累了,下一个接到戽,这样不停地戽。约半个小时后,围子里的水越来越少了,渐渐可以看到小鱼小虾在水里惊慌失措的乱窜了。这时用一把“捞勺”掺在前面,就不会把鱼戽出去了。坝下围子里的水终于戽干了,几个人收获的时候到了。那些个鲫鱼,刁子、麻鳞鲴、鲶拐、沙鳢、虾公、螃蟹,纷纷被活捉,杂七杂八,一共有好几斤,(有时还可以捉到漂亮的湖鲫婆,回家后会用一把玻璃壶养起来)。这时候,别提有多高兴啊。回到村里,在禾坪上分鱼。一般不用秤称,只是按鱼的种类、大小搭配,分成几堆,再用茅签子做几个阄,几个人来抽,抽到哪一份就捡那一份,各安天命,皆大欢喜,绝无怨言。</p> <p class="ql-block">(照片名称:湖鲫婆)</p> <p class="ql-block">(照片名称:戽来的鱼)</p><p class="ql-block"> 七十年代初期,有一次,村里有几个小孩戽鱼回来,在禾坪里分鱼。我妻子抱着小孩在一边看热闹。他们戽来的鱼里有一只大团鱼,约三斤左右重,不好分,几个人又没哪个肯要。当时,团鱼不太受欢迎。有种说法,说是吃了团鱼翻暗病。我妻子便用7角5分钱帮他们买到。(这在当时是一斤猪肉的价钱了,一个民办老师一个月的补贴才5块钱)妻子把团鱼拿回家,老妈把这只肥壮的团鱼蒸出来,让一家人吃了一餐好的。现在呀,象这样的野生团鱼,起码要百多块钱一斤,还不一定有买呢。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呀。</p> <p class="ql-block">(照片名称:野生团鱼)</p><p class="ql-block"> 四 掺鱼</p><p class="ql-block"> 掺鱼要用一种三角形的鱼网,俗称“捞勺”。</p> <p class="ql-block">(如上图右边的网子就叫捞勺)</p><p class="ql-block"> 捞勺有大的,也有小一把的,大的捞鱼、掺鱼,小的捞虾米。特点是轻巧,方便携带,是弄鱼的主要工具。村里几乎家家都有的,有的人家还有好几把。</p><p class="ql-block"> 掺鱼一般是在春天,过了惊蛰、春分,天气开始回暖,蛰伏了一冬的鱼儿们活动起来,喜欢“斗水”(逆水而动),喜欢到“田门口子”里去活动。这是掺鱼的好时机。</p><p class="ql-block"> 在靠近江边的田里,一般都有“田门口子”通往江里,江里的鲫鱼啦,钻刁子啦,喜欢到田门口子去“斗水”觅食。这时的我们,首先用一把捞勺掺在田门口子靠江的下方,然后再用脚在口子里一顿乱搅,这样把鱼赶到捞勺里。有时,则用柴棍子将捞勺撑住固定好,再用泥巴把口子堵死,这样口子下边的鱼便会自动滚落到捞勺里来。这种弄鱼方法也比较简易、轻松。当然,也不是每个田门口子都有鱼的,这就要碰运气了。不过,哪些地方有鱼,哪些地方没有,我们搞惯了的都晓得。</p><p class="ql-block"> 在我们村子上边约半里路的地方有个水坝叫洪陂坝,这是这条江上比较大的坝,水面宽,水流深,鱼也多。坝口上有几块用厚松木板做的的活动闸板。关上木闸板,坝就可以蓄水,用来灌溉农田,,放倒木闸板,坝里的水就会倾流而下,要不得半点钟,坝里的水就放墈一半。每到春天的时候,关上木闸门,满坝的水就会漫过坝里两边的水田。(这边的田是我们生产队的,对面那边田则是玉峰大队谭家坪生产队的。)这时候,坝里那些鲤鱼、鲫鱼都会纷纷从水田的口子,游到水田里去觅食,去产卵(俗称下籽)。我们只要放倒几块闸板,打开闸门,江水便呼啸而下,随着坝里水位降低,坝两边水田的田塍间子便露了出来,这时只要在田门口子掺一把捞勺,就可以毫不费力活捉好多的鱼。那时候,村里有好多人经常“打闸”弄鱼。一旦有人打开闸门,就有人高喊报信:“打----闸----哒,打----闸----哒。”听到消息,村子里的人,闻风而动,纷纷拿起捞勺,往洪陂坝飞奔而去。</p> <p class="ql-block">(照片名称:洪陂坝上的水田,上图最左边下面那丘油菜花田就是当年我弄鱼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记得那是一个早春的夜晚,天墨黑墨黑的----突然,外面有人在敲我家的窗户,并轻轻喊我的名字。原来是隔壁邻居生产队长的儿子珠仔,叫我和他一起去洪陂坝“打闸”。我俩每人带一把捞勺,一只鱼篓。背一把锄头,悄悄地来到洪陂坝。用锄头钩开木闸板的挂勾,“轰”的一声,木闸板应声而倒,一连打开三块闸板,江水从闸门倾泻而下。我朝谭家坪那边,他朝山脚这边,分别打起飞脚,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赶到田边。用捞勺掺住田门口子。四周万籁俱寂,只听见坝口那边哗哗的水声。坝里的水在一寸寸降低,随着水位不断下降,脚下那丘田的田塍渐渐显露出来。田里的水全部都要从这个口子里往外流了,田里的鱼不断随着流水流到捞勺里来了,激动人心的时刻就要到了。开始是一条接一条,接着是三、五条,七、八条的流过来了,捉得我搞手脚不赢。,心里那个乐呵就别提了。大约半个小时,那只鱼篓就啪满了。后来,田里的水水渐渐流干了,再也没有鱼下来了,估计差不多了,就隔江招呼那边江的伙计收场。两个人又来到坝口上,用锄头把闸板勾上来,关好闸,满载而归。</p><p class="ql-block"> 回到珠仔家,两人把鱼合到一起,竟有满满的一铁皮桶,清一色的三、四指宽大的鲫鱼,足有二十多斤,每人分了十多斤,提回家去,害得老妈妈拣到小半夜。</p><p class="ql-block"> 五 照鱼</p><p class="ql-block"> 照鱼,一般也是在春季。阳春三月的夜晚,打着灯笼、火把去田里照泥鳅、鳝鱼。运气好的时候,有时也能照到鲫鱼和鲶拐。春天里,莳田前,这时的水田经过了两犁两耙,变的十分平整、干净。这个时候,许多人都会在夜晚出去照鱼,当门垅里那些水田里,有几十盏渔火在晃动。</p> <p class="ql-block">(照片名称:泥鳅)</p><p class="ql-block"> 那时我刚回乡不久,家里有现成的照鱼工具。妻子刚来农村,对照鱼很感新奇,也感兴趣,要求带上她一起去照鱼。我腰系鱼篓,左手提一盏烧松柴的灯,右手拿一把嘴上有牙齿的夹鱼专用的夹火钳。妻子则背着一背篓劈好的干松柴(俗称枞椁油)。走向夜幕中的田垅。</p> <p class="ql-block">(照片名称:鱼篓)</p><p class="ql-block"> 来到当门垅里生产队的田里,灯笼的松柴吐着火苗,我晃动灯笼,就着火光,四下寻视,只见一条手指粗的泥鳅,正舒坦的躺在水里,嘴边的小胡子在轻轻颤动,我手起钳落,妥妥的夹起它,麻溜放进鱼篓。那时候,鱼真是多唉,走不了三、五步就可以夹一条。照一会,灯笼里的松柴快烧完了,火光即将暗淡下来,马上添上几块松柴,将灯笼晃动几下,松柴借助风力,又熊熊燃烧起来,我们一丘田一丘田的照过去,一会儿是一条泥鳅,一会儿是一条鳝鱼,有时是一只圆滚滚的田螺,也不嫌弃,全部照收。记得那时的鳝鱼要多一些,但鳝鱼没有泥鳅受欢迎。想不到几十年后,鳝鱼的身价却远超泥鳅,还真是世事无常咧。灯火照射的范围有限,水田又是那么相象,以至于谜失了方向,也不知照到哪里了。只好借着微弱的星光,遥望远处隐隐的山影,才判断出方位,慢慢找到回家的路。</p> <p class="ql-block">(照片名称:鳝鱼)</p><p class="ql-block"> 还有一次,我和妻子也是夜里到山那边的岭背垅去照鱼,我们打着赤脚,在沙子路上走了几里路,走到岭背垅的一条小圳边。这是一条从造福冲那边流过来的小圳,只有两米来宽,里面也有好多鱼。圳边的一丘田有个口子通往圳里,水从口子里哗哗往下流。我要妻子用捞勺掺住田门口子的下方,她没搞清,掺在口子的上方。我赶忙拿过捞勺往口子下面掺,火光中,只见几条巴掌大的鲫鱼,正连滚带跳往圳里逃,我赶忙用捞勺一捞,还好,捞住了三条,还是有一条滚到圳里去了。口子上面的田里靠路边有一条小水沟,我们顺着小水沟往上照,没多久便看见一条鲶拐在摇头摆尾上水,马上把它捉拿归篓。我知道,鲶鱼一般都是成双活动的,有一条,就会有另一条,就继续往前照,果不其然,没走多远,就发现了另一条鲶鱼,也把它捉拿归篓,让它们团聚了。后来还照了不少的鱼,提着沉沉的鱼篓,夫妻双双把家还。</p> <p class="ql-block">(照片名称:鲶鱼)</p><p class="ql-block"> 说起照鱼,让我还记起一件有趣的往事来。那时妻子在金盆小学当老师,有一天晚上,我到学校去玩。金盆小学在虞关那个坳上,学校南边的坳下有一片水田。田边上有一条小水沟从冲头屋直通到码头生产队的一口水塘。那天正是春天的日子,我便对学校的胡老师说:“走,带你弄鱼去。”胡老师正好没事,便和我到学校厨房拿家伙,没有捞勺,就拿了一只摘菜用的抄箕,用来掺鱼,拿一只箩仔用来装鱼。两个人打着手电,沿着学校厕所边的小路,下到坳下的田边。我让胡老师用抄箕掺在小水沟里,自己拿着手电沿着水沟往上照。走不远就听见水里有哗哗的响声,连忙用手电一照,喔呀呀,只见从水塘上到沟里来的鲶鱼排成一队正往上“斗水”。</p><p class="ql-block"> 我赶忙跑到前头,用泥巴把水沟封死。上头没了水下来,沟里那些鲶鱼纷纷往下走,一条条全部落入胡老师的抄箕里。满满装了一箩仔,足有五、六斤。提回学校,老师们都围过来看热闹。当时学校有个蔡老师,她父亲叫罗仔,外号罗仔鲶鱼,我便开玩笑喊:蔡老师,蔡老师,快来看,我弄了一箩仔鲶鱼。这些鱼,让学校几个老师,第二天美美的改善了一餐伙食。</p><p class="ql-block"> 六 扳鱼</p><p class="ql-block"> 扳鱼是利用扳罾的一种捕鱼方式。</p><p class="ql-block"> 扳罾也叫“扳网”,有大有小,普通的约三米见方。网眼从大到小,到中心点网眼最小,俗称“网袋”。用四根小毛竹作支架,把网的四个角扎在支架尖端,撑开后,成为正方形的网。再用一根标直的竹子或木杆作主干,主干的小头在支架的十字处扎牢,再用一条较粗的绳子,一端固定在主干的尖端,一端拿在手中,在收网和放网时作牵引用。</p> <p class="ql-block">(照片名称:扳网)</p><p class="ql-block"> 扳鱼分为扳清水鱼和扳大水鱼两种。扳清水鱼,是在天凉的夏夜,把扳网放到江水比较深的地方,轻轻地把网放下后,静静的在岸边等候,一般要十到十五分钟才起网。有时会在网袋里挂上一串田螺肉作诱饵,吸引鱼儿。把网拉起来后,鱼便落入中间的网袋,再把鱼捉到鱼篓里。在一个地方扳一会后,再换一个地方。清水鱼一般扳的是一些小杂鱼,一次能扳到七、八两就很不错了。</p> <p class="ql-block">(照片名称:扳清水鱼)</p><p class="ql-block"> 每年的春夏交替之际,端午节前后,一般都会涨大水,叫涨端阳水。这时,天下大雨,小江一改往日的温柔、平静,满江浑浊的江水,咆哮着,翻滚着,打着一个又一个漩涡,夹带着蔬菜、柴草、木头,滚滚奔流而下。这时,村子里有扳网的人家,都到江里去扳大水鱼。大家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腰系鱼篓,肩背扳网,选择一个水流平缓的地方,把扳网放到水里,静等鱼儿上网。这场景不由得想起张志和老先生的《渔歌子》来: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何其相似乃尔。(只是我们戴的是浅色的箬笠,披的是棕色蓑衣。)</p> <p class="ql-block">(照片名称:扳大水鱼)</p><p class="ql-block"> 过了五、六分钟就拉起网来,网里有几只杂鱼,虾公在活蹦乱跳。江水浑黄,鱼儿乱钻,不时就钻到鱼网里来了。扳鱼有很大的偶然性,起网早了,鱼儿还没来,起网迟了,鱼儿已过去了。涨大水时,许多的鱼塘被大水冲开,淹没,塘里养的那些大鱼都驾水跑到江里来了,不时还可以扳到一条大鱼。</p><p class="ql-block"> 每到这个时候,生产队一般是不开工的,大家都在蒙蒙细雨中扳鱼。一天下来,运气好的能扳到七、八斤,十把斤呢。我们家是老渔夫亲自出马,中午不回来吃饭。老妈便派我去送饭,顺便给他带点酒。然后再把扳到的鱼带回来,让老妈拣。后来,老爸老哒,便由我接过这革命的“扳”,当上了革命接“扳”人。</p><p class="ql-block"> 七 闹鱼</p><p class="ql-block"> 闹鱼也是那时常常用的一种弄鱼方法。一般在秋天的时候,江里、圳里的水小了,这是闹鱼的好时机。几个玩得好的伙伴商议到江里去闹一次鱼。这是秘密行动,不能让外人知道。闹鱼用的“闹药”就是榨了茶油后的干茶枯饼。</p> <p class="ql-block">(照片名称:干茶枯饼)</p><p class="ql-block"> 下午时候,偷偷地将一个个茶枯饼敲碎,一般是十多个。到了晚上烧上一大锅滚水,用两只木桶把碎茶枯粉泡起来。等到晚上十点钟以后,大部分人家都睡了,几个人才像做贼一样溜出村子,将茶枯水挑到要闹鱼的江段,将茶枯水倒入江中,边倒边搅,让它充分融入水中。水中的鱼喝了茶枯水,立即被闹得昏头昏脑,直往岸边乱钻,这时,我们打开手电,手拿捞勺,大显身手。把鱼儿收入鱼篓。</p><p class="ql-block"> 用茶枯饼闹鱼是一种传统的闹鱼方法。不会对鱼资源造成太大的破坏,因为它只是在一个江段,一个时段有影响,过了一定时侯,随着江里活水不断流下来,药效被冲淡、稀释,一些被闹昏了的鱼又会活过来的。这种捕鱼方法,从保护鱼资源和保护环境出发,现在已经不准使用了。</p><p class="ql-block"> 那时闹鱼还有另一种“闹药”,俗称“光子”,它是一味中药,叫做“巴豆”,外形象后来的开心果,要在医院里才能买到。我们把巴豆买回后,用擂钵把它擂碎,然后用水泡好,让它发酵,这样药效会更好一些。到了晚上,几个人像武工队一样,悄悄地蹓到江边或圳里,倒下药水,不一会,水里的鱼喝了这种水,就会在水中乱蹦乱跳浮了起来。我们赶忙捞取这些被闹昏了的鱼,一路随着药水往下游走,边走边捞。闹鱼也有被人发现有时候,有人看见江里有手电在晃来晃去,就知道是闹鱼了,便扯开喉咙大喊:“闹----江----了!闹----江----了!”在夜深人静的夜晚,这喊声传很很远。俗话说:闹江闹圳,人人有份。村里的人听说闹江了,家家户户,大大小小,纷纷出动,拿的拿手电,拿的拿火把,拿的拿马灯,手操大小捞勺,纷纷奔上江里去弄鱼……一直到天亮,还有人在沿江捞鱼。</p> <p class="ql-block">  有一回,不知是哪里的人在洪陂坝上头闹江,天亮了,湾里好多人都涌在洪陂坝里捞鱼。我妻子也赶热闹似的混在其中,手执一把“捞勺”,在浑浊的水中,东捞一下,西捞一下,忽然在一蔸芦茅下捞到一条斤把重的草鱼,她惊喜得大叫起来。这时,我恰好从那里经过,被她看到,她便高声地呼着我的名字,说她捞到了一条大草鱼。我在路上高声地回应她:“你看看罗,看这鱼有不有眼睛!”我的意思是鱼不长眼睛,被她误打误撞捞到了,她竟然哈里哈气看了一眼,回答我说:“有啊!有眼睛啦!”引得我哈哈大笑,多年以后,一回忆起这件事,她都是乐呵呵的。</p><p class="ql-block"> 八 吃鱼</p><p class="ql-block"> 我们想方设法,不辞辛劳,用各种方法弄回的鱼,到了家里,全都是由老妈妈来处理。每当我们弄鱼回来,老妈总是笑眯眯的,从不嫌麻烦,毫无怨言,不顾劳累,把鱼一只只拣好,收拾得熨熨贴贴。尤其是到了冬天,鱼比较难弄,有时我弄了鱼回来,老妈更是高兴,总要说:“十二月的虾公当草鱼啦”,“鱼儿打个屁,辣子都有味”一类的话。</p><p class="ql-block"> 在那个缺吃少穿、物资极度匮乏的艰苦年代,人们一年到头,不是逢年过节,难得吃到肉。感谢这条小江,慷慨的为我们提供了丰富的鱼虾,让我们能经常吃上美味佳肴。</p><p class="ql-block"> 老妈妈是做鱼高手。一般的杂鱼,象鲫鱼、刁子鱼、麻愣固、沙鳢、泥鳅等,都是采用煎炒法,先用油把鱼煎到二面黄,再佐以新鲜辣椒、大蒜或毛葱、生姜、豆豉等烧炒。煎炒出来的鱼,外焦内嫩,喷香喷香的,让人忍不住要多吃一碗饭呢!而有的杂鱼,象鲶拐、团鱼等则是清蒸法,先把鲶鱼切成一段一段,团鱼剁成一块一块,放在锅中用柴火蒸熟,出锅时配上生姜、葱、辣椒灰,洒上油,这样做出的鱼,口感鲜嫩,尤其是那些鱼汤,又甜又鲜,妙不可言。</p><p class="ql-block"> 有时候,鱼弄得多,一下子吃不完,老妈便拿锅子用暗火把鱼焙干,再用那种土陶罈子装好收起来,待没菜的时候拿出来慢慢吃。那时候,我家的老二小时候喜欢和村里一班小孩到江里捞虾米,捞回来的虾米,一般先由她婆婆烘干,这种干小虾米,配上甜酒糟、青辣椒炒出来也非常的好吃。</p> <p class="ql-block">  我不记得这一生弄了好多鱼,也不记得吃了好多鱼,我只觉得自己一世吃了两世的鱼。也许是因为过去吃鱼太多了,到现在,因为“痛风”而不再吃鱼了。虽然不能再吃鱼,但在家里做了鱼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夹上一点点,过过鱼瘾,解解馋。真是与鱼结下了不解之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