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人瞎九子

墨涵敬书

　　有人说人总是在回忆中长大的，是啊转眼离开家乡30多年了，可是家乡的人家乡的事，家乡的一草一木还常常在我眼前浮现，那浓浓的乡情已幻化成永恒的血脉在我的心田里流淌……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缕春风播撒一方情怀。我的老家地处松嫩平原的洮儿河畔，盐碱地连草都不爱生长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一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就像无水的海洋。可是那里的人们依然祖祖辈辈守土一方，倔强地耕耘着，有滋有味地生活着。就像盐碱地里生长的“碱棚子”（一种植物）不管环境如何恶劣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枝繁叶茂生生不息。梦呓里总是呼喊着你的乳名，眼角里流下了滚烫的泪滴，你的步履还是那么矫健，你的身板还是那么硬朗，你那与众不同的眼神里还是藏着那么多让我永远也猜不透的故事和秘密。我张开双臂热烈地去拥抱你……很遗憾时光拉下了梦境的帷幕，迎来的是又一个黎明。“老九”你在哪里，你还好吗，还记得我吗?

　　我梦里梦到的老九是我儿时的玩伴，我的小学同学，大名李树和。李树和在李家排行老九，生下来就有先天性眼疾视力很差，所以村里人送外号“瞎九子”。提起“瞎九子”十里八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以说是我们村里的名人也是“洮儿河”畔的名人。李树和是个苦命人，生不逢时出生于中国经济最困难时期的农村，屋漏又逢连天雨出生后没多久母亲就去世了，他一生中从来没有感受过母爱的滋味，你看他这命真是要多苦有多苦。我不知道现在被人称为“李大师”的他自己是不是为自己好好的算过他的命到底为什么这么苦。没妈的孩子是棵草，这句话的正确性在他身上得到了充分的验证，记忆中当时他和父亲还有哥哥住在两间低矮漏雨的土房子里，窗户纸破破烂烂的，可谓是夏不遮凉冬不保暖。他比我大3岁，上学比较晚，上了两年就不上了，当我们还在妈妈的怀抱里撒娇的时候，他已经当上家庭主妇，常常看到他蹲到锅台上往锅里贴大饼子，（玉米馍）那黑黑的长满了皴的小手为他的玉米馍添加了独特的佐料，一会上锅台贴馍，一会下锅台烧火忙个不亦乐乎，弄的柴堆连着灶坑灶坑连着柴堆，狼狈不堪。没妈的孩子没人疼爱，不但要拾柴做饭还要经常遭到一些大孩子的欺辱，谁想打两下就打两下，谁想踢两脚就踢两脚；他很调皮也很倔强擦干眼泪继续向着太阳奔跑。他已经习惯了那种艰难的岁月和困苦的生活，在大千世界里找到了属于他的生活方式，他善于揣摩大人们的心思走路或者和别人交流的时候总是用眼睛瞄着别人，他就像泥鳅一样在生活的空隙里钻来钻去，寻找属于他的那缕阳光。

　　十四岁他就到生产队干活了，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半拉子”农村活什么他都干过什么都会干，他眼神不好锄地对他来说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可是他从不说不，再苦再难也咬牙坚持，别人干多少他就干多少，有时候生产队长骂他说你这瞎玩艺瞎要强，眼神不好你就慢点少干点，把草都留下了，把苗都除掉了。这时候他总是呲着牙微笑着说我不是眼神不好吗。那种天生的要强和聪颖使他成为生活的强者，腾然间我想起了陈毅将军的一首诗: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欲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李树和就是那种泰山压顶不弯腰的人，他就像那茫茫原野中的一颗无名小草，任凭牛羊肯吃，万蹄践踏，只要给他一滴水，一缕春风，他就会生机勃发还你一片绿洲。大概是1978年左右李树和已经完全失明了，和哥嫂在一起生活是我家的邻居，我们在外面工作家里就剩下了年迈的父母，家里的重活都是李树和和他哥哥李树学帮着干，对此我们全家人都很感激。李树和虽然眼睛失明了但是生活完全自理，很多活都能干，“老九”是个聪明人，也是一个有心计的人，300多户的村子每条路，每个胡同他都能熟记于心，走路从来不用别人带路，只要和他接触过的人下次再遇到时只要你张嘴说话他就能分辨出你是谁。俗话说：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上帝在为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一定要为你敞开一扇窗。值得注意的是从门到窗的距离虽然近在咫尺，但是对于盲人来说那是一天天路，只有不畏艰险勇于攀登的人才能把天路踩在脚下。所以我要为我的同学李树和“瞎九子”点赞，他做到了。

　　八十年代后农村改革了，实行了生产责任制，“老九”依然和哥哥嫂子在一起生活，哥嫂对他很好，他自己也争气，不但不用哥嫂照顾还能为哥嫂分忧解愁。眼睛失明了农活是干不了了，就和未成年的侄子一起赶着毛驴车卖瓜，侄子是他的眼，他是侄子的主心骨，侄子给他赶车收钱，他负责叫卖小爷俩配合的很默契。老家的外甥来我这里玩时我问起过“老九”的情况，外甥说他过的很好，成天和小侄子赶着车到处卖瓜，老远就能听到他的叫卖声：香瓜了，又甜又大的香瓜，瞧一瞧看一看，走过路过别错过，不甜不要钱……有人逗他说，“瞎九子”你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怎么知道你的香瓜大小，你一天到晚就瞎喊吧！“老九”总是不服气的说我看不到我还摸不到吗！就这样“老九”凭着这种顽强的精神和哥嫂一起硬是把日子过红火了，帮哥嫂盖起了三间大瓦房。去年我回老家去看我家住过的老房子，那里已经被我同学李树和的哥哥盖起了三间很漂亮的大瓦房，和城里一样也安装了暖气很气派。我和我同学的哥哥我的邻居聊了很多，当然一定要聊我的同学“瞎九子”，很遗憾没有见到他。听他哥说他常年不在家，一年四季云游四方，靠看风水，“算命”“出黑”（就是白事主持）生活，现在有了自己的家，找了个老伴，日子过的不错，是远近闻名的“李大师”。哥哥说起弟弟时脸上挂满了笑容，哥哥说前些年多亏“老九”帮衬他家才走出了困境，他很感谢弟弟。我忍不住问“老九”什么时候学会算命了，不会是骗人吧？哥哥笑着说前些年他和师傅学习了“周易算命法”，从此走上了算命的道路。对“周易算命”我知之甚少，听说人生就和树木一样，树木每长一年就会在树皮上留下一道轮廓，人也是一样不管岁月怎样走过总会在你生命的轨迹里留下这样或者那样的痕迹，这也许就是推算一个人命运的依据吧。我不懂此道，不敢瞎说了。我是党员是个唯物主义者，我只知道命运永远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草根“瞎九子”之所以成为十里八村的名人不是“上帝”安排的，是他自强不息努力的结果。

　　哥哥说老九很能，一个人走遍了全国各地，多大数额的钱用手一摸就知道，手机玩的比视力好的人都灵。他现在基本不在农村，足迹遍布大江南北，结交了不少城市朋友；哥哥还让我看了“老九”在北京天安门前的留影。看了老九在天安门前的留影，我感慨万千，我想说天安门的景色对于一个正常视力的人来说是有限的，对于一个盲人来说是无限的，“瞎九子”没能用眼睛看到正常人看到的北京天安门那辉煌宏大的景象，但是他用心灵用无限的想象力在盲人的世界里绘画出一幅更加辉煌宏大的，常人想象不到的天安门盛景。“上帝”给了他们无限遐想的特权。“老九”的算命术在我看来就是用无限的 想象力去圆生活中有限的人和事。

　　其实“瞎九子”的算命术是不是骗人，灵不灵准不准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一个人那种不屈不挠与命运抗争的精神，有了这种精神就会永远立于不败之地，有了这种精神就没有做不成的事情。睁开双眼只能看到有限的世界，闭上双眼看到的是无限的世界。“老九”张开你想象的翅膀飞翔吧，你那博大的心胸已经承载了广阔的宇宙，你那富有灵性的思绪已经幻化成朵朵祥云，你飞到哪里宇宙就会扩展到哪里，祥云就会漂移到哪里。这是你的老同学，你的发小送给你的诚挚的祝福，也是我根据你的生命轨迹为你打卦算出来的，信不信由你。最后我要真诚地对你说，老同学30多年不见了，真的好想你，无论岁月怎么走过在我心灵深处都藏有一份对你永远的牵挂和深深的祝福。

　　作者简介：高文贵，男，笔名：墨涵敬书，黑龙江省密山市人。中国人民大学，中国少年报社，少年新闻学院客座讲师；“百强诗人”，“百强作家”，《经典文学》签约作家。

在《经典杯》华人文学创作大赛中，荣获散文二等奖，现代诗三等奖；荣登中国文学名人录。喜欢写作、围棋、书法和音乐，原创歌曲代表作有《祝你永远幸福快乐》，高文贵作词作曲；《北大荒啊我的家》高文贵作词，栾仁杰作曲。

写作以散文诗歌见长，有多篇散文、诗歌和其它题材文章在《农垦日报》，省内刊物和微信公众平台发表。

现任《作家艺苑》总编，《静听馨声》文学顾问；鸡西市诗人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