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陪你一场

牟小鹿

　　我记得那个南方女子的背影和她嘶哑的嗓音，记得她的故乡，却怎么也想不起她的名字。

梨涡浅笑，我第一次真正体会到这个词语的美好，第一次觉得这样的女人美得不可方物。穿越时空，她睫毛下的汪汪泪水依然清晰可见。

那是个风和日丽的午后，且听她将那些刺痛与凉薄的往事娓娓道来。絮絮叨叨多时，我逐渐明了她也曾是娉婷婉转的痴情少女。初恋幻灭后，在那个初涉网络的时代，那个陪伴她多年的笔友，那些连续多年的纷纷扰扰的邮件，那种忠诚与坚定，终于抚慰了她的心伤。

海水呢喃细语，柔软地涌动着时空与幻想。她决定翻越巨浪，奔赴千里，只为找寻一个答案。

　　初见时，她眼里是惊喜，他眼里是黯然。可时间走得太快，甚至来不及解读她眼里的惊喜为何会一点一点蜕变成遗憾。

到底是什么样的缘由击碎了女子多年来的深情？回首去看那一封封字里行间饱含深情的文字时，又该怎样再去纪念和缅怀？

须臾之间，恍若隔世。

我依然记得，她走的时候带走了一件绿油油的外套。岁月模糊了沿途的风景，可她的眼里俨然挂着冰冻三尺的绝望。

也许，亲手推开的人，注定再没有资格去想念。

　　后来，我和她通过一次电话，她的声音里已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仿佛昨日的炽热只是一场极不真实的梦。

告别这样的事每天都在城市里发生，喑哑无言也好，撕心裂肺也罢。有时候一个转身就是永别。成年人的世界里，再深的苦难顶多也只是轻描淡写隐于眉宇之间。夜深人静时，我们终究学会诚实地面对自己的欲望，尽量强大地去接受人生的残缺与不甘。

我忽然很想去她的故乡看一看，只想看看南方的海，是怎样吞噬多情，吞噬忧伤。

我们都一样，在感情里拿到了很多美丽的东西。不一样的是，我拿到了两情相悦，却没有拿到天长地久；她拿到了一见钟情，却没有拿到相看不厌。

　　夕阳的余晖剪碎了波光粼粼的海面，残阳如羽，如羽的不仅仅是残阳。我缓缓闭了眼，时光的指针飞速回拨到那个盛夏的清晨。阳光泼洒在他的脸上，那个面容清秀的男子，从他那放浪形骸下的柔软内心不经意间在眼角冉冉升腾起一丝晶莹，而后飞快消失。终于，多少风花雪月，只留下一个背影。

细软的沙滩上，我们是否也曾不约而同地蹲坐在那里，眼望着手中的沙子不紧不慢地落下，再用另一只手去承接？脑海中不断翻阅苍白无奈的过往，一桩桩、一件件，不断重现，不断颠覆，终于爆发出声嘶力竭的呐喊：

我想陪你一场。

我想多陪你一场。

我还想再陪你一场。

让我再看你一眼，从今往后，从南到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