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下午临近三点,阴沉了一上午的天空,太阳突然露出了面庞,像一个刚喝过酒的醉汉,在满天的乌云中,缓缓西行,满嘴的酒气将身边的云朵洇染得昏黄一片。</p> <p class="ql-block">我迫不及待地穿好了衣服,就向楼外走去,太想看看变电站周围的原野在雪后是个什么样子,太想像小时候一样,听听脚踩在雪地上那种“咯吱咯吱”的响声。</p> <p class="ql-block">站内虽然也有雪,昨天整天都在铲雪,进行冰雪天气的专项检查,但那怎么能与外面的世界相比。</p> <p class="ql-block">看到我要出去,同事说:雪还在下。</p><p class="ql-block">我固执地说:太阳已经出来了。</p> <p class="ql-block">出了综合楼的门,台阶上的一层薄雪,差点将我撂倒,我努力站稳,不由得笑了起来。</p> <p class="ql-block">你也想拦我?想得美!小样!</p> <p class="ql-block">同事说得没错,雪还在下,但小多了,只是一些零星的雪屑,似有似无,像夏夜里路灯下飞舞的小虫,但比小飞虫可爱得多,昂起脸来,集中起精神,感受那一点点冰凉落在脸上,稍纵即逝的感觉,那叫一个爽!</p> <p class="ql-block">用力踩在地上,感觉着积雪的呻吟,可这感觉很快被一片嘈杂声扰乱。</p> <p class="ql-block">自从站内装上了驱鸟器,每天白天,那声音就像是在放映丛林大片,一会儿是鹰啸,一会是狼嚎,一阵激烈的枪声后是疯狂的犬吠,接着是各种警报声,好不热闹。</p> <p class="ql-block">但这种东西根本就没有用。因为此时我正听到一阵乌鸦的恬噪,循声户去,110kV设备区南墙边的一株干枯的枊树上落满了乌鸦,这些黑家伙个头不大,浑身漆黑,正一个个引颈高唱,好像在与院内的驱鸟器比赛。</p> <p class="ql-block">么的,什么玩意。</p> <p class="ql-block">它们并不怕人,看着走过来拍照的我,并不飞走,叫得更加起劲。</p> <p class="ql-block">奶奶的,你厉害!</p> <p class="ql-block">出了东门,我不竟惊呆了。</p> <p class="ql-block">雪覆盖了一切,在雪的笼罩下,一切都变了样。那条土路上烦人的絮状覆土不见了,代之以印满车辙的白雪,上面还留有好多两只前爪并排、两只后爪一前一后的野兔的足印。那些平日里瘆人的邻居们土黄色的、上面长满了衰草的坟丘,此时,阳面阴湿,阴面披雪,像一群披着白袍、在雪地里踯躅而行的老者,我仿佛听到了他们的沉重喘息声。路边以及田野上那些未经过任何修剪的杨树,此时已被风吹尽了曾一度披上的雪绒,被连日来的雪水浸润,一改平日那种灰白的颜色,黢黑黢黑的,像一只只从地狱伸出的铁手,枯瘦的手指指向天空,在风中摇动,想要驱散这满天的乌云。远处以前那些黛色的山脉,此时也银装素裹怀与大地混成一片,连轮廓都不甚分明了。</p><p class="ql-block">循着野兔的足迹,深一脚浅一脚地越过那条土路,一路向东,穿过了一片片坟地,跨过了一条条沟坎,不时有积雪贯进脚里,凉凉的,湿湿的,鞋面和裤脚上也粘满了白雪,身上倒是没有,在一片刑条丛中,失去了它的踪迹。</p> <p class="ql-block">正不知往何处去时,回头西望,太阳不知什么时候又躲进了云层中,雪也渐渐大了起来。</p> <p class="ql-block">回吧,不回还能咋的?</p> <p class="ql-block">调头向来路走去,看着身上渐渐出现的白霜,没来由地笑了起来。</p> <p class="ql-block">活着,能四处走动,真得挺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