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岭四季

惠霞

　　春夏秋冬，我在墟岭认识四季，感受四季的变化，感动于四季轮回中生命的力量。四季不是从体感的冷热开始，而是最先由植物的色彩呈现。

　　墟岭春天的讯息，最初是由乡间公路上那两排开满粉白小花的紫叶李树传达出来的。公路时而蜿蜒时而笔直，花树掩映，车行其间好似开往天边云间，一阵风来，花瓣便如雪花般落满公路，在车轮的碾压和滚动间旋卷起舞。

初上墟岭，此景一下子打动了我，让我把脚步和心都留在了墟岭，在墟岭的光阴里看百花竞放，看落英缤纷。

　　桃花粉嫩、樱花灿然，待到桃樱去，白色的槐花来登场。槐花的香气清甜，在它还只是花骨朵时就被一把把弯镰勾下，被一双勤劳的手捋下。在墟岭的餐桌上它们被制作成各种槐花美食，诱人的春天气息吸引着食客纷纷下箸。然后就是草莓、樱桃相跟着而来，粉色的甜蜜动人心弦。

　　油菜花展露笑颜时，漫山遍野金黄灿灿，蜂飞蝶舞，人间就似天堂。折一枝油菜花，用沸水冲泡，清香幽远的味道即刻弥漫，滋润着一颗颗干渴的喉咙及心田。

　　暮春时节，山居的小院里木香雪白、绣球雅蓝、金银花轮番开遍，栅栏上爬满了红色的蔷薇，等待着如花的女人们一一走过并仰脸细嗅。

　　初夏来临时田野里的麦苗开始抽穗，麦穗慢慢泛黄直至金黄。成群的鸟儿飞来了，麦田里的稻草人多了，来麦田里拍照的人也多了。割麦、晒麦，短短一周最多不过十天的功夫，在大雨来临前抢收的麦子已颗粒归仓。

麦子丰收的喜悦与兴奋还未过去，桃子、杏子、李子、梅子不间歇地就来了。最好是自己去果园采摘，感受这些水果在手中沉甸甸的份量，也感受果农的辛苦与甜蜜。

等西瓜和葡萄大量上市时，炎炎盛夏已然来临。去瓜地摘瓜，用拳头直接砸开瓜皮，让鲜红的瓜瓤直抵眼球，田间地头上，或蹲或坐，大快朵颐。做一回真正的吃瓜群众，在这个夏日是何等舒心。

　　葡萄是夏季送给我们的浪漫礼物，墟岭的周边是成片的葡萄园，眼见着葡萄由一串串绿幻化成一串串紫，山泉水是它的营养液，阳光是它的催化剂。紫色的葡萄皮还有一个神奇的作用，我用它来染一方心怡的紫色纱巾，我还赋于它一个独一无二的名字:怡紫。

　　夏日里开得最美的花，当之无愧是素有凌波仙子美称的那朵莲。东沟水库边千亩荷塘里的花次第开放时，让人宛若回到了江南水乡，汉乐府里“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的诗句便跃上心头。

除了紫，还有另一种颜色是我在墟岭的最爱。七月，红心火龙果成熟啦！那抹艳红，红得是那么热烈而又奔放，让人心旌摇荡。香甜的果肉滑入口中，汁液流淌出的是幸福的味道和无穷的想象。用火龙果打汁做的美食，总能惊艳了无数双向美而生的眼睛。

庭院外的杨树上知了不分昼夜奋力鸣叫着，从一开始被叫得睡不着觉到后来不听着蝉鸣就睡不着觉，我被这自然之声俘虏。在一场接连几日的绵绵秋雨后，蝉鸣似在倾刻间销声匿迹。

绿叶不知何时已脱去绿装，换了更多的色彩，银杏黄了，枫叶红了，爬山虎是褐色的——秋来了。

家门口的侧柏树上结满了星形的柏子，采下柏子，它们是制香的好原料。洗净柏子，煮沸晾凉，用黄酒泡过一周，取出自然阴干后磨成粉，柏子香就大功告成。

　　月至中秋，露台上的桂花已开得绵绵蜜蜜，香气袭人中，收了桂花酿成蜜，自制的月饼淋上桂花蜜，给中秋的诗会增添几许甜蜜。用桂花做了几个香包，戴于腕上挂在腰间，让它携着秋日的气息与你红尘作伴。

深秋，火红的柿子挂满了枝头，如一个个小红灯笼似的充满喜气。选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手挎着一个竹篮，去山野的坡上沟里采摘柿子，那种欢乐无以言表。

　　树上的叶子在经过色彩的转换后开始枯萎、掉落。当屋旁杨树上最后的一片叶子都已被风吹落，冬天就来了。

我是因为冬天的树而爱上冬天的。当华美的叶片一一落尽，生命的脉络才历历可见。没有了叶子，没有了多余的细枝末节，冬天的树裸露出伟岸的躯干和那些伸向天际的枝叉，风来了，它们都不会轻易摆动，就这么直直地挺立于荒野之中。

每每看冬天的树，就深切地感受它们正于静默中蕴育着力量，只待来年再一次地浓荫蔽日、开花结果。

　　真正的冬天是由一场雪来开启的。

雪是个淘气的精灵，你盼它等它它就总也不来，雪落在深夜无人知晓时，就为了等你清晨推门而出时的那一声惊呼:哇！

然后你跑去雪中留一串脚印，因为一年的奔波中你只顾向前而忘了自己身后的脚印。雪为你留下这脚印，让你在这洁白冷清的天地中去细细回顾自己这一路走来的艰辛与喜悦，反思与成长。

　　在雪地里支一口锅，捧一团雪入锅，点起几日前在树林子里砍下的那些枯枝，当熊熊的火苗窜起来，当温暖的火光印红了你我他的脸，当浓浓的羊肉汤的香味飘散开，最美的时刻便悠然而至，围炉夜话，尽享人间美味。

　　墟岭四季，色彩斑斓，不同的植物轮番绽放华彩，上演着生命的接力，述说着自然的故事，这样的故事你愿意一起来见证并书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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