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胜利村的那些故事 序

吴卫平

为胜利村写一首歌

序曲

黑土地褪去雪白的霓裳，

春天的气息有丝丝寒意，

南方的客人却耐不住寒，

因为这是一个陌生地方。

白桦挺直了骄傲的臂膀，

姑娘们梳理散落的长发，

小伙子昂头挺实了胸膛，

我们用激情拥抱北大荒。

脚下的路松软坎坷泥泞，

苞米碴子加土豆蘸大酱，

学生岁月离去不再激情，

修理地球是一代人使命。

天空掠过一群长啸的鹰，

用翅膀挥洒故土的温情，

召唤青年勇敢面对生活，

青春足迹伴随时代前行。

村落

灰色的草屋斑驳的泥墙，

男人迎春播整理家什忙。

老娘们搓苞米围坐土炕，

小娃儿揣着书本把课上。

晌午的村落当头的阳光，

路边围着青䄛黑袄老乡，

客车送来一群小伙姑娘，

黄色的衣着稚嫩的脸庞。

朴实厚道的老乡不明白，

杭州青年老远跑来干哈，

青年生活在火红的年代，

聆听领袖的话心潮澎湃。

屋前苞米楼挨着柴火垛，

窗下鸡生蛋圈猪好几头，

鸭子到处走看家有黄狗，

满街可劲找就是没茅楼。

泥路两辙沟走路把脚颠，

晴天尘土扬坷垃沾满脸，

雨天胶鞋泥沾满步维艰，

写信慰父母自己哭红眼。

清晨一点绿吐青小树林，

迎春花开红妆点大草甸，

村外望无际满目是田野，

春来忙播种季节已催紧。

北大荒三月早晚仍冰凉，

挣脱了严寒覆盖的土壤，

催生一粒种孕育新生命，

全村老少备春备耕操忙。

青年在恍惚中逐渐明白，

行八千里路就是来种地，

我们是风华正茂的一代，

既来之则安之心要想开。

踩地

踩格子是受教育第一课，

农民前面撒下希望种子，

青年在地垅排一列黄色，

走路踩地育种别具一格。

站在地头望不到那一头，

新犁开的土垄松软湿润，

胶鞋沾满泥越沉越难走，

踩格子走路不是轻松活。

天蒙蒙亮走到太阳落山，

一巴掌宽的地垄站不稳，

腰酸头晕走路两腿打颤，

走着走着身体东倒西歪。

脚下是寄予一年的希望，

踩格子记下第一次出工，

期待着秋后丰收多分红，

知青和农民心情都一样。

北大荒有广袤的草甸子，

犁耙趟出肥沃的黑土地，

老乡说插把筷子也发芽，

手里攥把土油就往下滴。

村里开荒耕地三百垧多，

全凭马拉牛拽锄耕人播，

青年细胳膊腿也不拉后，

种的是苞米小麦和大豆。

老乡说拄棍走路有学问，

脚下踩严实种子能保温，

种子受了凉蔫乎瞎折腾，

秋天不打粮年终没钱分。

青年也盼种子发育良好，

既然来种地就得像个样，

后面的日子谁也不知道，

脚踏实地干日子才有靠。

日子

北大荒有着神奇的浪漫，

听说野鸡能飞到饭锅里，

棒打狍子瓢舀鱼引嘴馋，

在现实中却是一个梦幻。

一日三餐黄澄澄苞米饭，

难得吃回白面馍和捞饺，

地窖只剩土豆和老白菜，

吃一顿酸菜炖肉是大餐。

盼来了翘首以望的乡邮，

亲人信里行间写满忧愁，

小伙一边儿咬牙扣心透，

姑娘信纸掩面泣声泪流。

日子一晃小用品都用完，

去趟供销社来回二十里，

起早结伴走扫兴空手还，

城市学生娃碰到新困难。

头年吃供给大娘管吃住，

晚上有暖炕顿顿有变化，

来了工作组大娘成地主，

老人挨批斗青年心添堵。

善良的大娘膝下无儿女，

她把知青当自己的孩子，

老人不想让孩子受委屈，

悬梁自尽青年恸哭无语。

男生住队屋女生住邻坊，

女生忙完事队屋常来往，

天下沦落人有难相互帮，

同甘共苦如家人容一堂。

村子里不方便的是方便，

屋前屋后柴草垛可随意，

男女愣不丁尴尬打照面，

选定咳嗽为信号就保险。

夏天

北大荒最神秘的是夏天，

绿色覆盖田野生机盎然，

金色忘忧草开满大草甸，

青年甩掉棉装敞开心弦。

凌晨袅袅炊烟缭绕上空，

鸡鸣狗咬牛哞马嘶烦躁，

殷勤的太阳悬空不收工，

半夜天就亮晚上依然红。

草甸跑一趟鸟蛋一箩筐，

老乡说草甸有蛋也有狼，

水泡有泥沼危险要提防，

青年斗胆去就当是闲逛。

出门带绳子镰刀做防身，

一条忠犬随前后做向导，

鸟蛋没几个黄花一篮沉，

晒干寄回家可以把肉炖。

麻烦的事突然招惹青年，

原来是些小东西在作怪，

身上痒兮兮发现有红点，

幸有敌敌畏灭害挺明显。

接受教训关键要讲卫生，

男生井边水冲身不怕冷，

洗完挑担水回屋给女生，

男生担重活女生洗衣服。

杭州姑娘夏天白泽芳菲，

东北姑娘学杭州姐姐样，

讲卫生同样健康青春美，

知青传播文明值得敬佩。

秧苗在阳光下茁壮成长，

绿色覆盖了茫茫的田野，

暮日下披着银色的霞光，

青年渐去了心里的惆怅。

铲地

夏雨催生秧苗助长野草，

这里踩完地那头接铲地，

细心除去草培土再育苗，

苗和草难分细瞅不毛燥。

百十人成行一锄一路走，

青年怕铲苗总是落在后，

十里长垅一眼望不到头，

队长殿后帮青年就不忧。

启明星抢在太阳前升起，

出工的路上还睡眼惺忪，

走上细长田埂还在梦呓，

地不平一不小心膝落地。

口袋里揣着几个苞米饼，

息工时狼吞虎咽当点心，

天还黑小咬就往脸上叮，

一不留神红疙瘩满脸星。

碧绿秧苗沐浴金色阳光，

老乡吸着烟袋喜悦脸上，

看庄稼长势有粮心不慌，

指望好收成有钱好盖房。

铲地歇晌听打头一声吼，

老乡围堆抽烟吃粘饽饽，

年青人打情骂俏相互殴，

掺和小插曲嘻哈到日暮。

息工头疼事就是要方便，

男生走几步转身就解决，

女生害羞跑老远围个圈，

老乡说南方姑娘忒稀罕。

踩地和铲地青年作比较，

晴天阳光照空中没小咬，

边干边唠嗑轻松除疲劳，

收工号子响太阳落树梢。

　　秋天

苞米长人高满目青纱帐，

沉甸甸的高粱穗满脸红，

麦浪滚滚像绿色的海洋，

黄澄澄的大豆珠圆欲胀。

庄稼拔节发声有力铿锵，

萧瑟秋风传佛丰收喜讯，

割地鼓乐嘶喊剑影刀光，

黑土地将成为沸腾战场。

青年忙着建造自己茅舍，

不用一块砖和一根钢筋，

就地挖个坑倒水稀泥和，

制成块太阳晒就是土坯。

茅草铺顶砌墙用泥草辫，

没玻璃用纸糊在窗户外，

东西三间屋厨房在中间，

高粱秸编个茅楼搁屋前。

新屋有土炕其它啥没有，

好歹知青搬进了自己屋，

厨房叮当整几个菜下锅，

盘腿围炕桌开心喝小酒。

白面豆油不多很快殆尽，

五谷杂粮吃习惯也养颜，

吃饭没菜将就吃饱就行，

姑娘小伙一称重好几斤。

下乡半年多生活已习惯，

早起晚归样样农活都干，

青年下乡劳动就是锻炼，

人生难得培养坚强信念。

喜看田野的庄稼千层浪，

老乡瞅着麦穗苞米棒乐，

辛勤耕作硕果丰收在望，

青年不负韶华内心张扬。

收 割

北大荒最庄严时刻割地，

手持镰刀像出征的战士，

庄稼弯腰频频点头示意，

黑土地哺育的我属于你。

微风吹拂麦田散发芳香，

全村老少哈腰在起跑线，

打头挥镰刀如号角奏响，

刹那间闪烁银色的光亮。

青年在麦地来回拖麦捆，

老农码起如金字塔麦囷，

麦野搭古老城堡造乾坤，

青年感叹可以神农为尊。

苞米高粱成林水泄不通，

出门一片青纱帐进迷宫，

农村人一年指望在此中，

春播夏耕忙秋收有始终。

挥镰刀秸秆落地咔嚓响，

女人举刀利落苞米装筐，

马车挨家运各户做口粮，

人以食为天有粮有保障。

我的家出产大豆和高粱，

这是东北人夸自己家乡，

下雪天割大豆手脚冰凉，

豆秫脆如芒刺手背受伤。

从厚厚的积雪中抠豆杆，

在纷飞的风雪中割高粱，

茫茫雪野篝火烤豆为餐，

青年自慰这是一种浪漫。

茫茫的田野又恢复平静，

大地拥抱白雪进入冬眠，

望着满楼屯粮老乡安心，

坐热炕祈盼时亨运泰年。

　　寒冬

下雪地冻一片北国风光，

青年倾其所有全身棉装，

依然冻手冻脚脸冻够呛，

南方人受不了也要硬抗。

天冷小麦脱粒要交公粮，

知青打水送场院制冰场，

脚下打滑泼水身上脸上，

使劲干背上出汗脸满霜。

公社派来脱粒机东方红，

白天黑夜干因为任务重，

苦累饿和困最难是挨冻，

麦秸屑掺和雪花钻鼻孔。

踩地铲地割地满心疲惫，

三九天干活全身筋骨累，

咬牙吃得苦才能有作为，

北大荒知青不相信眼泪。

零下四十度寒冬太残酷，

冰雪积三尺出门难行路，

水缸兜底冰门冻难出户，

挑水做饭吃困难要克服。

北大荒冬天常刮大烟泡，

一阵狂风后闪现雪城堡，

天地白茫茫不知从何跑，

不如炕上嗑瓜子把话唠。

过了腊八节转眼过大年，

酸菜干豆腐还有锅包肉，

踏雪滑溜冰去趟小卖店，

像样过春节父母才放心。

爆竹声中迎来一年大事，

生产队分红全村人欢喜，

青年紧揣着崭新的票子，

两颊的泪水任意往下涕。

尾声

轰轰烈烈的不远万里行，

整装待列汇聚红旗指引，

甩掉红袖章做知识青年，

一切都听从领袖的决定。

青年是祖国和社会栋梁，

为实现华夏民族的运昌，

一代知青弃家上山下乡，

洒热血献青春历经沧桑。

半个世纪的事犹如昨天，

刻骨铭心的事恒记心田，

不要忘记一代下乡青年，

他们为祖国做出了贡献。

悠悠的岁月永恒的天地，

历史已经翻过沉重一页，

不朽的青春足迹将铭记，

知青精神永远传承不息。

2022年3月8日完稿

注1：北大荒老乡习惯称谓“知青”为青年。

注2：踩地（踩格子）是北大荒农村播种农活。

注3：“茅楼”即厕所。

注4：“大烟炮”，北大荒冬天积雪很深，突然刮起一阵大风，卷起地上积雪漫天铺地飞舞。有时会突然堆起一个雪白小山包或垒起一座高大的雪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