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一</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午后,想起友人要我采集些山里花种的嘱托,又一次带着狗豆进山。</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顺着山路,从山北直接穿行到山南,看到路两侧开过的花,就采些种子装在袋子里。春天里,那些正盛开着的花,我还能大概说出它们的名字,而这些已经开罢的花们,单凭已经枯萎的枝叶,我是想像不出以前他们的模样,也叫不出它们的名字的。管它呢,只要是花种或者疑似花种,我都采一点点,一点点,并在心里默念,明年开出花来吧,一定行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采着采着,我就乐了起来,把独自玩耍的狗豆吓了一跳,怎么感觉自己像个采花大盗呢?在这么好的午后,这么静的山里,忽然有一个诗意蹦了出来,我想跟友人说,我给你采来了万紫千红。</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站在紫金湖畔,阳光很好,没有一丝寒意,偶尔一阵风吹过,枝上仅存的叶片摇摇欲坠,跟我喝醉后摇摇晃晃走在路上的样子差不多……</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整个夏天和秋天,只要有空闲,我都会来这里,这座山的哪一片地方,哪一个角落,哪个方位,长着怎样的一株花,一棵树,一片荷,我在心里都记得清清楚楚。这个深秋,湖水仍静静地淌着,只是和夏日时已经不同。此时,我面对着它,心弦莫名地弹了一下,竟然不知再说些什么。</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三</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还是那片芦苇,我看到了我在芦苇丛外欣赏芦苇的姿态,那种姿态让我多么迷醉。已经通体枯黄的芦苇枝条,头上都顶着的一丛丛银灰色芦花毛茸、蓬松,有一种轻如蝉翼的分量。顺从着风力,像敷衍开来的云层,阳光打在一部分芦花上边,看着有些恍惚。再过一些时日,许多芦花将随风飘散,风把它们的子孙携到天涯海角,开始新一轮的生命旅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青年时代结束后,我越发喜爱柔软之物,比较松竹梅的坚硬,我更对芦苇有好感。柔软是一切生命际遇中最原始之性,以适应著称。柔软的腹中,显然潜藏着生存的策略,否则,无数次狂风从此处扫过,早已荡然无存。</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想起每次到紫金湾,都会给友人发图片,荷花的,芦花的,菊花的以及各种我说不上名字的……还有柳树、杨树、枫树……好像这是一种习惯和念想,好像只有这么做,友人每次都在,也同我一起走完这一程又一程。</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如果不是长在深沟里,真想走近,剪一束芦花,带它们回家。我这样想时,狗豆跑得远了,喊着豆豆,豆豆时,声音惊飞了灌木丛中的麻雀。这个臭狗豆,每次来恨不得见到每棵树都撒尿留下记号,然后就是东跑西颠地不按照上次的路线走。我追着它走,毫无章法,想怎么走就怎么走,停停走走,足以在此处消磨掉一个宁静而漫长的下午。</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真是一种让人羡慕的姿态呢,虽然穿着宽松的户外装,我却端得闲云野鹤,这也许就可称为境界了,这不是装扮的,境界是装扮不出来的。那种急速的进行态,刻画着来自内心的焦灼,那一页的生活,已被掀了过去,以后以一种柔软顺从的姿态,不动声色地继续自己的精神生活,这也是芦花给我的昭示与启迪。</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五</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从枝头泛黄到飘落,抵达地面时已呈现着冬日的节奏,一个在秋风中穿行的漫游者,心事若有若无。仍然记得秋日里修订春日写下的一叠文稿,落笔如刀斧,删尽繁枝缛叶,正如一些被春日枝繁叶茂遮蔽的疤痕,一些青年时代持抱不放的爱恋,那些郁积着浓艳和空洞的春愁,此时一笔勾销。</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六</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好了,一些与秋天有关的段落已经是到了应该封存的时候了,藏匿保管好那些花种,将是我这一冬天最重要的事情,如果有人管我要,只等到来年春风送给你的万紫千红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