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文字：小桥流水</p><p class="ql-block">图片：网 络</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爆竹声声，应该也是最具年味的元素吧？那震耳欲聋又令人兴奋的声响，那弥漫天空的火药硝烟味，是萦绕在多少游子心中的最美妙的新年乐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霓桥古镇的过年，自然也与爆竹鞭炮亲密地纠缠在一起。从腊月接年到除夕团年，再到转钟迎年、初一过年，无不是鞭炮齐响，爆竹轰鸣，犹如国宴盛会上那必不可少的迎宾大吕，最具浓郁的仪式之感。再困难、再小气的人家，也一定会买上几挂鞭炮，否则，还像过年吗？</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大年初一就在这隆重的仪式感中姗姗降临。除夕熬夜守岁的孩子们惦记着新衣新帽和红包，无需大人多加催促，在震耳的鞭炮声中一骨碌地爬起床。堂屋里，新添的炭火燃得正旺；厨房里，高高的竹蒸笼架在大锅上，食物的香味弥漫着，和着白白的蒸汽以及主妇们在灶台边忙碌的身影，构成了一幅新年新岁烟火图⋯⋯</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古镇初一的早餐至关重要，七盘八碟极为讲究，所有的菜品必须是新做的，大鱼大肉必不可少，鸡汤煨墨鱼是标配，临出锅时再加入一把洗净泡发的红枣⋯⋯辛勤的主妇除夕是何时入睡，清晨又是何时起床，孩子们往往不知不觉，他们知晓的是，大年初一可不能乱说乱动！这一天不能倒垃圾，困觉要说＂勒福＂，啃骨头叫做＂吃宝＂⋯⋯喜欢骂人的小孩一早起床会被老人用叉笤帚唰唰嘴，喜欢到处乱跑的小孩则被告知不能随便出门，家中的大门一定要等别人来敲门拜年了才能打开一一谓之＂开财门＂！</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说到拜年，古镇也有许多讲究，人们常道：＂初一崽，初二郎，初三初四拜姑娘。＂初一往往是同宗的侄儿侄孙去拜见亲房长辈，这些夹居在左邻右舍的亲戚们拜年不必太讲究，上门拱手行礼，道一声＂叔公伯爷，恭喜拜年啦！＂即可，讲客气的，也只需拎一包白糖或者一包雪枣金果之类的糕点，叫做拜跑马年了。主家端出糖茶糕点，敬支香烟，寒暄几句，便宾主相揖，道辞送客。到得初二，姑爷女婿，携妻带小，新衣新鞋，大包小包，兴高采烈，回到娘家，给岳父岳母拜年啦！岳父大人亲自到大门口，燃响一挂鞭炮，隆重迎接姑爷闺女全家的新年发行。厨房里，岳母大人从一大早起来就忙碌着，今天的这一桌拜年饭，丰盛程度往往会胜过除夕初一的年饭。娘亲舅大，成年男子如果舅父健在，必定也需初二登门拜年，往后拖延便会视作不成敬意。</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古镇的拜年活动可以一直持续到正月十五，当然，尤以初二至初六为盛为敬。俗话有云：灶里不断火，路上不断人。外甥、侄郎，老表、姨崽，客人来得真，置酒招待寻常也正当，当家主妇答应拜年客那真不是件容易事，几乎家家如此，户户皆然，主妇们也乐此不疲，并无半点怨言。当家男主整天眉开眼笑，红光满面。从初一至元宵，古镇处处洋溢着新年新岁的祥和喜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个时期，还有一件盛事值得一书，那就是玩灯舞狮、恭贺新春这一传统民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玩龙灯、戏打狮子、划采莲船等历来是古镇过年闹新春的民俗，只可惜文革时期因为＂破四旧＂而全部废止。待到文革结束，改革开放，这些古老的年俗文化得以重新焕发了生机。</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划采莲船应该是江南水乡独具特色的民俗文化节目吧？那红衣绿裙、乌发如云的采莲女明眸皓齿，朱唇微启，幼时的我们当然不懂汉乐府，也不知《西洲曲》，只是觉得那采莲女恰似凌波仙子，从传说中飘然而来，引发了我们诸多的神奇幻想！那头戴草帽、长须飘飘的艄公一手执篙，一手牵着采莲船，边摇船荡船，边扯开喉咙放声高歌：＂采莲船崽哟嘿，两头尖哪呀嗬喂⋯⋯＂最令人捧腹的则是船尾那手执破蒲扇，头缠黑包，鬓角还斜插着一朵大红花，脸上涂着厚厚的胭脂，并用黑色油墨点上一颗颗硕大的黑痣麻点的男扮女装的丑角婆婆，跟在采莲船后，屁股一扭一扭，手中的破扇一摇一摆，动作夸张，模样滑稽，嘴里不停地和着＂哟嗬⋯⋯呀嗬嘿⋯⋯＂边唱边躲闪着观众们朝自己身上投掷来的鞭壳子⋯⋯</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釆莲船往往颇受姑娘婆婆们欢迎，玩打狮子则更令小子后生们喜爱了！铿锵有力的锣鼓节奏声中，由两位后生装扮的金黄色的狮子腾挪跳跃，忽高忽低，摇头摆尾，雄猛威风而又憨态可掬。与之相应的，则是一位身着黄色绸缎衣服，腰扎红绸带的英俊少年，手执彩球，开拳踢打，与狮子百般哄斗，左扑右闪，动作敏捷，身手不凡⋯⋯那时正值电视剧《霍元甲》风靡一时，观看玩打狮子的半大小子们边模仿着舞狮少年的拳脚功夫，边哼唱着＂睁开眼吧，小心看吧，这里已是全国皆兵！＂手舞足蹈，竟然成为男孩子们争相效仿的榜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如果说玩釆莲船犹如一支清新怡人的乡村短笛，戏打狮恰子似一曲欢快粗犷的快板山歌，那么，舞龙灯呢，则应是一套悠扬豪迈的春节组曲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铛一一铛一一＂往往从大年初二开始，正当人们还关门闭户，沉浸在新春佳节的欢乐之中时，石板街头依稀传来了厚重的敲锣声，初一被关了一天的孩子们都知道，这是玩龙灯的先遣部队来报信了！于是乎，孩子们开门上街，争相奔告，＂快，快，龙灯马上要来啦！＂大人小孩，男女老少，忽拉一声，从家里欢快地奔出，来到老石桥边，老医院大门口，这是一块较为空旷的场地。＂咚咚咚，锵锵锵⋯⋯＂紧密的锣鼓声由远及近，一条或红或黄的长龙蜿蜒而来，十几个青年后生，着同样色彩的服装，头扎红巾，腰系红带，手执龙把，左旋右摆，动作协调。为首的龙头，龙口大张，雪白的牙齿，红红的舌头，口中紧衔着一颗金色的大圆珠，龙眼闪亮，龙须飘拂，龙角极似鹿角。好一条威风凛凛、呼云唤雨的巨龙！随着激昂的鼓点阵阵敲响，舞龙队加快了动作节奏，但见巨龙蜿蜒翻滚，恰如蛟龙在海上腾跃而起，又俯身探海⋯⋯看得人们目瞪口呆，似乎也随着巨龙畅游大海⋯⋯</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舞龙表演最常见的是单龙戏虎和二龙戏珠，玩红龙还是黄龙据说也颇有讲究。我们小孩是不明就里的，单单知道，表演完毕，石板街上鞭炮相继响起，龙灯在暂作轻缓的锣镲声中，开始逐门逐户进门拜年。那些娶了新媳妇或添了孙子的人家，必定会获得龙灯的喝彩。龙灯盘在堂屋队伍中有一位年长喝彩者，气宇轩昂，声音洪亮：</p><p class="ql-block">＂龙灯进门喜洋洋哎，恭贺大崽当新郎啊！＂或者是＂龙灯进门喜洋洋哎，恭贺贵府添孙郎啊！＂喝彩是一人喝彩，众人齐和：＂好哇！发哇！＂喝彩辞往往都归结到＂生子生五个哇，生女生一双。五男二女啊，七子团圆哇，个个都登状元郎！好哇！好哇！干担谷哇万担粮，日子越过越红火哇，幸福生活万年长！＂喝彩声声，祝福满满，寄寓着传统的农耕文明的美好愿景，喜得主家心里乐开了花，随手掏出一个早就准备好了的红包，交给龙灯队伍里的账房礼簿先生！随后，鼓声急促，龙头昂起，龙身紧跟，在主家或宽或窄的堂屋里蜿蜒穿梭，上下舞动。这时，如有新生的婴儿，主家往往会请求舞龙首领将孩子从龙口钻过，据说这样一来，孩子便会增添胆量，健健康康！当年，我可爱的双胞胎侄女就很幸运地从龙口钻过，为此，我老妈乐滋滋地掏出了20元人民币酬谢，彼时正是1981年新年。</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真是一个令人怀念的美好时代，改革开放，百废俱兴。古镇周边的农村，村民分田到户，干劲十足，粮食增产，六畜兴旺，村民们兴高采烈，农闲腊月，舞龙耍狮，游船赛灯，欢度佳节，心怀感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记得那年春节，古镇政府组织了一场龙灯比那真是一个令人怀念的美好时代，改革开放，百废俱兴。古镇周边的农村，村民分田到户，干劲十足，粮食增产，六畜兴旺，村民们兴高采烈，农闲腊月，舞龙耍狮，游船赛灯，欢度佳节，心怀感恩！</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记得那年春节，古镇政府组织了一场龙灯比比赛，古镇周边的公社村队，纷纷前来参赛，赛场就设在镇小旁边的粮店大晒场。一时间，围观的群众人山人海，热闹非凡。正式比赛前，先是采莲船、戏打狮子、踩高跷还有耍蚌壳等民俗节目表演热场。真个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欢歌笑语，直冲云霄。比赛正式开始啦，各路人马，使出浑身解数，真真让尚在上小学的我大开眼界：单龙戏虎、二龙戏珠，三龙散花，五龙朝圣，七星伴月乃至九龙盘鼎，后者可是闻名已久难得一见的雨山龙灯！各种龙灯，各种玩法，争奇斗艳，让观众目不暇接，眼花缭乱，真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眼福大饱，淋漓尽致，饱餐一场龙灯文化的艺术盛宴！那人声鼎沸、喝彩声声的热闹场面从此就烙印在我小小的脑海，至今忆起，似乎尚在眼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比赛盛况一直从晌午持续到傍晚。入夜，华灯初上，比赛的龙灯，布扎龙身里燃起了蜡烛，这就成了一条条火龙，壮观至极的火龙蜿蜒着舞过武长街、上新街，又穿过石板街、下新街，真是万人空巷、热闹非凡。喝彩声，鞭炮声，欢呼声，将新春佳节的热闹气氛掀到最高潮！我和小伙伴们手挽着手，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挤进挤出，头发散了，鞋带松了，甚至脚踩痛了也浑然不觉，什么时候回家的早已不记得了，最后在老奶奶的训斥中狼吞虎咽的场面倒是记忆犹新！</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龙灯赛完了，年也过完了，古镇年意未消，元宵点灯插烛也令人津津乐道。元宵节中午，吃罢主妇们精心制作的包裹着腊肉腊肠豆腐大蒜的荞麦粑粑后，古镇的人们一定要买上一把棍插蜡烛，去往祖坟山上，在逝去的先人祖辈坟茔前点烛燃香，燃鞭作揖，以示祭拜，叫做＂送亮＂。</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夜幕低垂，古镇上下，周边村落，到处同大年三十一样，灯光通明，炭火熊熊。家家户户大门顶上，挂着各式大红灯笼，圆形的、菱形的、兔子灯、南瓜灯⋯⋯最令人称奇的是古镇民间艺人江山鼎老先生亲手扎制的走马灯，那转动的灯笼，灯笼布上稀奇的山水鸟兽，让手执小灯笼呼朋约伴的我们啧啧称奇⋯⋯家家户户的大门口、屋檐下，也点亮了一排排红色的小蜡烛，火红的烛光闪烁着，与门顶上的灯光似乎在热情呼应！远远望去，弯弯的石板街在灯火的辉映下，就如一条蜿蜒曲折的巨型火龙，那么辉煌，那么壮观，那么遥远古老，又那么亲切熟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2年元宵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