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鸟

周湘云

　　如果有来生，我愿变成一只鸟，一只无拘无束、自由飞翔的鸟。变黄鹂，与同伴鸣翠柳；变白鹭，与队友成行上青天；变孤骛，与落霞齐飞；变白鹤，晴空排云上……哪怕变成一只小麻雀也行，只要不为笼中鸟。

　　读初二时，算命的先生给我算的命运八字是四句话:“俊鸟在笼中，……荣华富贵八百年。”我只能记住第一句和最后一句，中间两句的大概意思是指一辈子衣食无忧吧。我当时对“俊鸟在笼中”的理解就是:这辈子关在笼子里飞不出去了。果然，后来有多次能飞出去的机会，我都失去了，至今仍守在这个山镇，囚在丈夫给我定置的活动范围中，活脱脱一只笼中鸟。

儿子小时候喜欢鹦鹉，丈夫买来一对小鹦鹉养在笼中，我每天给它们换水、喂食、清洗鸟笼，提着它们到外面晒太阳。儿子对这两只笼中鸟痴迷得很，老想教它们说话，可它们除了偶尔叫两声，半个字也没学会说。看着树梢上、田野间、电线杆、天空中自由飞翔的小鸟，我心里对这两只小鹦鹉无比愧疚。没有谁不向往自由，没有哪一只鸟不向往天空。它们关在这小小的鸟笼中，怎不压抑？怎不痛苦？于是趁儿子上学后，我偷偷地打开鸟笼，看着两只鹦鹉呆萌地飞出鸟笼，然后飞上树枝，然后飞向天空，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似乎我就是它们中的一只鸟，心也随着它们一起飞……

我从小就喜欢阅读，喜欢各种各样的书籍，看书能让我的心与之共振，让我的灵魂有了安放之处。“读书贫里乐，搜句静中忙。”读书带给我无穷的乐趣，也充实了本就枯燥的生活。最近三年，我喜欢上了楹联一类的书籍，也交往了一些楹联爱好者。丈夫极力反对我学楹联，对我参加楹联爱好者之间的一些活动更是反对，我有两本关于楹联的书也不翼而飞，应该是被他扔垃圾堆里去了。人如果只满足于物质生活，活着也只是行尸走肉般，而书籍，是我最好的精神粮食，这一粮食，他也要夺走吗？如果我的思想是一种看得见摸得着的实物，同样会被他禁固起来。庆幸我有一个他抓不住的灵魂、痛恨我飞不出他制定的“鸟笼”。

　　丈夫在物质上能给我衣食无忧，我是他养在家中一只衣食无忧的笼中鸟。他不知道我向往自由的心有多么狂热，看不到我抑郁寡欢时的悲伤。也许他看到了，但他认为我就是一只笼中鸟，不应该有向往自由的权利。我抗议过，争执过，但他的固执与专制让我抓狂。我多次想冲出这个”鸟笼”，可是顾虑到孩子与老人，又不得不向自己妥协了。我没有金丝雀的漂亮羽毛和动人鸣叫，没有鹦鹉的英姿勃勃和丰富多彩，我只是一只不起眼的小麻雀，也没有鸿鹄之志，但我向往自由，向往蓝天白云。

　　清晨，窗前两只小麻雀叽叽喳喳地把我吵醒，我无法直译它们说了什么，但我能感受到它们的调皮与喜悦。它们告诉我:春天来了，春姑娘迈着轻盈的步子来到了人间，万物从四面八方苏醒过来，这是个多么美好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