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序：这是2009年元宵节晚上给奶奶挂完灯笼后有感而发的一篇随笔，那会之前我的工作与文字无关，谁曾想正是从这篇文章开始，我的工作性质发生了不可控制的逆转，如今看来，当初的文笔虽然稚嫩，但情感倒也真挚！（分享旧文一篇）</p> <p class="ql-block"> 元宵节又称灯节，千阳有个习俗，就是在每年元宵节的晚上，人们都要在已故亲人的墓地上挂上火红的灯笼，以祭奠他们的亡灵。每年的正月十五晚上，不管县城多么热闹非凡，还是工作多么忙碌，都不会改变我回老家给奶奶墓地上挂灯笼的主意。在这万家团圆、喜气洋洋的节日里，我不想让我亲爱的奶奶如此孤单寂寞。踏上归乡的路途，我的思绪仿佛回到了从前，奶奶的音容笑貌若现眼前。 </p><p class="ql-block"> 在儿时的记忆里，奶奶就是我的幸福，我的最爱。小时候的我非常淘气，不是上树不小心掉下来，就是被伯伯家的狗给咬，每逢这个时候，妈妈不问青红皂白对我就是一顿饱打。此时，奶奶就会为我愤愤不平，数落妈妈不看孩子伤着没有，就知道打。本来自己也没干好事，就准备挨打，可听奶奶这么一说，觉得着实的委屈，就顺势大哭大喊这儿疼那儿疼，于是奶奶就会拉着我到出事的地方，摸着我的头唤道：“狗娃，回来——，狗娃，回来——”，后来我才明白那叫叫魂，怕孩子的魂吓跑了。 </p><p class="ql-block"> 12岁那年，我转到县城启文小学去读书了，从此以后，我的心里开始有了思念。虽然每个周末，都会和爸爸、姐姐回家看望奶奶，但我觉得没有奶奶的日子总不是个滋味，所以周六不等爸爸下班，我就独自一人奔回老家，而奶奶此时总会在村口徘徊着、张望着。自从我到县城读书以后，奶奶这个对星期没有任何概念的农村老太婆也学会了用星期记日子。看到我蹦跶回来，奶奶老远就会迎上来问这问那，回家后就做我最爱吃的搅团或煎饼。说真的到今天为止，我还没尝到有谁比奶奶做的更好吃的家常饭。 </p><p class="ql-block"> 高中毕业，我报名参了军，但我真不忍心离开家，倒不是我怕部队的苦和累，我是怕奶奶要是离我而去，而我远在千里之外不能为她送终，那我将会遗憾终身。奶奶似乎明白我的心事，她安慰我说：“军娃啊，到部队好好干，别想家，也别想奶奶，奶奶身体好的很，奶奶要等你回来，奶奶要看着军娃娶了媳妇，要不奶奶是不会走的”，言语间泪水已经从她布满皱纹的眼角流了下来。我不想哭，我不想让奶奶和家人难过，走进接兵的班车，抬眼望去，奶奶在姐姐和爸妈的搀扶下站在人群的外围。当列车缓缓启动的那一刹那，我发现奶奶瘦小的身躯竟然挣脱爸妈的搀扶，却被送行的人潮挤得差点摔倒。此时此刻，我的心碎了，泪水夺眶而出，我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把头探出窗外，大声呼喊：“奶奶回去，奶奶等我回来——”而此时的话语喊的是如此凄惨。 </p><p class="ql-block"> 走进部队过上了一个全新的生活，虽然训练很苦很累，生活上同样得到了领导和战友们的关心和关爱。但在内心的深处永远埋藏着对亲人的想念、对奶奶的思念，来来往往的书信里得知奶奶身体很好，我才得以安心服役。两年的军旅生涯在花开花落、春去秋来中很快度过。复员回家时，我们全家已经在县城里有了三室一厅的住房，当我走进奶奶的房间时，发现奶奶头发白了许多，精气神也不比以前了，但奶奶对出现在她面前的孙儿还是表现出极大的欣慰，拉住我的手，看着我的脸喃喃地说道：“我军娃回来了，我军娃长大了！” </p><p class="ql-block"> 农村的生活很艰苦，但七十多岁的奶奶那时很是精神，可如今住在城里的楼房，奶奶却显得不自在，每天只要我下班回家就要我陪她说话，说她想回老家，说她自己会照顾自己，这时我就会很严肃地告诉奶奶：“这是不可能的。”当我呆在自己房间的时候，奶奶就会到阳台上，打开我房间的窗户看着我，要是家里没人，我回家时总会从楼下看见奶奶站在阳台上向老家的方向张望。此时我的心里感觉很冰凉，我知道奶奶现在很孤独，虽然全家人都在她身边，她依然感到孤独。 </p><p class="ql-block"> 2001年春节前夕奶奶病了，到医院也没检查出什么具体的病，就是不吃饭，爸爸找医生每天定时到家里给奶奶挂营养针。而那时的我为了终身大事整日忙的不亦乐乎，并没有感觉到奶奶将不久于人世。那是一个我永生难忘的日子，也是我有生以来最为悲痛欲绝的日子，更是我有生以来最为愧疚的日子。那天爸妈有事外出，要我守着奶奶，于是我就跟奶奶说话，说我谈对象的事，奶奶听着很高兴，听着听着就睡着了，想着没啥事我就坐在一旁看起了书。妈妈回家后看了奶奶一眼就骂我：“混蛋，你奶奶不行了！”我不明白咋回事，原来此时奶奶已经神智不清。我联系了车后，抱着奶奶下了楼，在我们全家人的护送下，奶奶踏上了她天天张望的那条路，那条通往故乡的路。 </p><p class="ql-block"> 回到家里，乡亲们都来看望奶奶，此时的奶奶又显得稍微清醒一些，躺在被烧得潮呼呼的炕上，奶奶的话特别多，虽然说的不是那么清楚。让我记忆犹新的那句话就是：“我一辈子苦也受了，但儿孙的福也享了，比起他爷我多活了20年，这20年享了福喽，唯一遗憾的是没看到我的孙子媳妇啊！”奶奶就在那天晚上离我们而去，我不敢相信这么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说没就没了;我悲痛不已，在送奶奶入土的路上，我不知自己是爬去的还是走去的;我伤心欲绝，乡亲们啊，打开棺木让我再看奶奶一眼吧;我悔恨不已，奶奶啊，孙儿为什么就没能好好陪你说说话呢？ </p><p class="ql-block"> 乡亲们的招呼声忽然打断了我的思绪，恍恍惚惚我已来到村头，乡亲们都赶往墓地挂红灯笼。来到奶奶的墓地，拔去坟头上干枯的野草，点燃火红的灯笼，烧一叠纸钱，深深的磕三个响头，说一声：奶奶啊，孙儿来看您了，奶奶啊，托您福，孙儿娶了一个漂亮聪慧的媳妇，现在您的重孙都5岁了，长的和我小时候一模一样，就是比我小时候淘气，您就在九泉之下安息吧，等他懂事了，我就让他来给您扫墓，等有朝一日孙儿也老了，我就让他来给您挂红灯笼，奶奶啊，您不会孤独的，您不会寂寞的，因为您永远活在孙儿的心窝里！</p> <p class="ql-block"> 文/雷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