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我与大峡谷</p><p class="ql-block">2022.2.12</p> <p class="ql-block">10亿年前,这里曾是沧海深处, 地质运动最终使它脱离了海洋; <span style="font-size:18px;">五百万至六百万年前,科罗拉多河靠水流的力量凿出一道河床, 形成今天的</span>270英里长,深至一英里,宽至18英里的大峡谷。这里是地质研究的实验室,每一层岩石记载着大自然的演绎变迁。这里,也是自然爱好者的天堂,而天堂之路就是从大峡谷的一端,经过谷底,走到另一端。</p> <p class="ql-block">众多人选择在谷底扎营,用3、5 天完成穿越,然后乘车从一侧返回起点。如果不扎营上到另一端后再当日返回,就是边缘-边缘-边缘(Rim to Rim to Rim 或者 R3),人们形容R3用的最常见的一个词就是“史诗般的” (epic)。这条路线是从图中的右手上方的南卡伊巴博山径口下去, 穿过谷底登上北卡伊巴博山径口, 再原路返回到光明天使山径(图中右下),由此回到南缘。全程44英里,下降和爬升计20760英尺。</p> <p class="ql-block">这将是我第二次去那里, 第一次的经历在《光明天使山径的天使们》中有所记载。我这次希望在2月12日独自一人去完成这个“史诗般的”穿越,经过几周的策划和准备,提前一天买好美国国家公园的老人年票, 一切就绪。</p> <p class="ql-block">七个多小的路线居然开了九个小时,原因是我把大峡谷的酒店的地址作为导航的目的地,Yavapai Lodge 的印第安人的含义也许让GPS有了新的想法?发现偏路后,问行人找到东门进入大峡谷国家公园(正常情况下是南门)。路上看到这个岩石造型叫做“岩石上的鸭子”,有记载五十年代一位美国人与这个岩石合影后不久就接任美国总统。这将是GPS今天第一次带我走偏路。</p> <p class="ql-block">落脚的酒店是Yavapai Lodge,外面看很朴素,但作为一个背包客是奢侈的享受。它距离南卡伊巴博路口3.5英里、光明天使路口1.5英里。我的计划是由此走到南卡伊巴博山路口开始穿越;在光明天使山路口结束穿越后再走回到酒店。7点钟进入房间,用自己带的汽炉做了晚饭,整理行装,休息四小时后去南卡伊巴博山径口。</p> <p class="ql-block">GPS再一次给我开了一个玩笑,把我带到南卡伊巴博后面的一个景点: Yaki Point。此时:零时16分。曲折恐怕是史诗不可以缺少的内容,如果没有意想不到的事情也就没有史诗了。</p> <p class="ql-block">12日零时45分找到了南卡伊巴博山径口 (海拔7260英尺, 史诗般穿越的起点:0 英里),GPS让我这次的双重穿越还没有开始就丢掉一个小时。2时1分来到距离始点三英里远点的骷髅地标(图),在这里我遇到南卡伊巴博山径上的唯一的人们:一对青年男女,他们在登过北缘后返回南缘,到此还剩下最后,也是最痛苦的三英里。在陡峭的南卡伊巴博山路上我<span style="font-size: 18px;">走得很慢,六天前跑了一个马拉松,当日又开了九个小时车,觉得腿部肌肉疲惫,我的计划是在黑夜中避免过快,给腿一个机会恢复。</span></p> <p class="ql-block">在黑夜中下到谷底, 跨过科罗拉多河上的黒桥,进入鬼影牧场(Phantom Ranch,海拔2545英尺,7英里处), 加满三升水, 沿着光明天使小溪,穿过三英里长的“盒子”(Box), 来到棉木营地(Cottonwood Campground, 海拔4080英尺, 14.1英里), 后在“小苹果”(Manzanita,海拔4600英尺,15.5英里) 再次加满三升水, 开始第三段路线, 沿着北卡伊巴博山路登北缘, 5英里多的路程, 爬升3640 英尺。离开小苹果的时候, 天色已亮, 太阳越过地平线, 映照着北缘。</p> <p class="ql-block">在北卡伊巴博山路回首南缘, 在到达北缘后我将重返那里。但这时, 不愿意发生的事情还是来了。我的右腿上侧开始作痛,虽然我一路上试图保护自己的腿, 用它在返程时跑两缘之间光明天使谷溪的下坡路。我必须做一个决定;向前, 我的腿部伤痛一定会加剧; 回头, 双重穿越以0.5个穿越告终。史诗中的第二个要素: 无逆境, 不成史诗。</p> <p class="ql-block">“每一个日出都是一个许诺”。当太阳把山峰染成红色, 我向高处的北卡伊巴博山路口一步一步挺进。</p> <p class="ql-block">在《红墙之桥》我遇到第一处有危险的冰路, 三十多英尺长的倾斜的路面覆盖着结实的冰面, 为了避免坠滑, 我第一次用上了冰齿,在以后的路上我多次戴上它, 穿过冰面。</p> <p class="ql-block">红墙之桥是大峡谷中最高的桥, 以旁边红色山岩命名。与去年不同, 桥是崭新的。必须为大峡谷的铺路人和守护者点赞。他们打通了并维护好连接南北缘的纽带。没有他们, 就没有史诗般的穿越。</p> <p class="ql-block">苏拍地道(Supai Tunnel, 海拔6800英尺,19.2 英里)由岩石穿洞形成, 是通往北缘的一道山门, 过了它, 北卡伊巴博路口还有三英里, 1440英尺的爬升。</p> <p class="ql-block">在克诺尼诺瞭望台(Cononino Overlook, 海拔7440英尺, 20.2英里)与这些两个小时之前高不可攀的山壁齐眉以对,离山路口还有0.7英里,800英尺的最后爬升。背景中的雪山是圣佛朗西斯克(San Francisco)山脉, 它的主峰翰姆福瑞斯峰(Humphreys Peak) 海拔12633英尺, 是亚利桑那州第一峰。</p> <p class="ql-block">20分钟后登上北缘 (海拔8240英尺, 20.9英里), 通往北缘的公路在冬季关闭到五月中旬 , 因此这里的酒店全部休业、南缘和北缘之间的汽车也都进入冬眠:这也意味着至此重返谷底、爬上南缘是唯一可行的归路。</p> <p class="ql-block">按照登上北缘的路线返回,下山的山径清晰可见,只是右腿的伤痛也随每一步加剧。</p> <p class="ql-block">每一步都要坚持并且小心,左侧是万丈深渊</p> <p class="ql-block">望着远方的南缘,心情复杂。壮丽的景色鼓舞着自己,同时,腿的伤痛也提醒自己要走到对面的地平线上。</p> <p class="ql-block">终于走下北卡伊巴博山路,在小苹果加水站重新装水,吃了我的一个朋友推荐的Motrin止疼药, 在大腿部缠上绷带, 亦步亦趋地由原路返回,补上天黑时错过的谷底美景,<span style="font-size:18px;">在通往“盒子”的路上借助光明天使谷溪分散每一个下坡脚步带来的痛楚。</span></p> <p class="ql-block">“盒子” (Box)为鬼影牧场和棉木营地之间的三里长的路段, 这里光明天使谷溪在狭窄谷底夺路而逃,在夏季,气流被控制 、滞留在这狭隘的空间,温度常在100华氏度以上,中暑事故频繁在这里发生,去年由于我的大意造成中暑反应,最后瘫痪一个多小时。此刻还数冬季,虽然70多度的气温高于山径的其它地段,但迎面的风带着寒意告诉我们现在的气候司仪还是冬天。回来的路上,进入盒子时的海拔高度是3245英尺,离开盒子时是2660英尺,这种缓坡最适合于跑步,但我已经丧失这个能力,这九峰十八转的山路令我揪心不已,仿佛永远走不完。</p> <p class="ql-block">出了盒子就到了鬼影牧场,此时16时,正值谷底唯一一家商家下班的时间,我作为当天最后一个顾客,买了那里最畅销的商品:一杯冰柠檬汁,加上一小包土豆片, 望着谷底扩张的暗影, 我再次补充水,拿起柠檬汁上路,25分钟后我已经穿过银桥,走在光明天使山径,望着下面的科罗拉多河,想到去年5月在这里中暑后倒下,得到多人相助。</p> <p class="ql-block">前方是我需要走上去的地方:光明天使山径口。我在想如果我需要一个梯子到达那里,那么,那个梯子应该有多高。</p> <p class="ql-block">在空旷野外我突然希望有同行人出现,虽然我决定一个人完成这个穿越是基于我和大峡谷的私人情愫,但此间,黑夜降临,我感到孤独,而孤独恰是史诗的基调,所有史诗的主人公,从奥德瑟到唐吉柯德,注定是孤独的。此刻,望着下面已经走过的路,鼓励自己孤独也要前行。</p> <p class="ql-block">18时14分来到印第安人花园(Indian Garden,<span style="font-size: 18px;">海拔高度3800英尺,</span>39英里), 在黄昏渐浓的路上多次发现前方不远的路上有行人,有时是带着孩子的母亲,有时是站立的男人,有几次我几乎就要打招呼,但发现这些只是路边的石头或树干。我想幻觉也是史诗的一个要素。在印第安人花园最后一次补水,前面还剩下不到5英里,3060英尺爬升。</p> <p class="ql-block">最后几英里的感觉犹如之前走在盒子中的感觉,山路回转,盘旋向上,不知下一个转弯在哪里,只知路在脚下,坐标在头上。冗长的过程是史诗的必然。</p> <p class="ql-block">终于,在离开南卡伊巴博山路口后20小时27分后我重返南缘,于21时18分到达光明天使山路口 (海拔6860 英尺, 43.9英里), 去年在荷西的搀扶下来到这里。这一次我一个人完成。我问自己得到了什么,仿佛没有一个确定的答案,我只不过给自已设定了一个目标,最后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史诗也需要一个结尾。剩下的路是在南缘的凛冽寒风中走回到酒店。</p> <p class="ql-block">24小时前我把一瓶曼都莎红酒和一只空酒杯放在一起, 预期我回来时会开瓶倒酒与自己举杯, 但我无法预料我届时的感受。24小时后,经历了曲折、逆境、孤独、幻觉、冗长的过程、灵魂的拷问、目标的实现,在这一杯红酒中,我没有兴奋、没有陶醉、更没有得意,只是想起一个英国诗人留下的一行诗:tonight the sea is calm — <span style="font-size: 18px;">今夜海洋波澜不惊。</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