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骆文华从十四、五岁就在小煤窑背煤,而他居住的陡路村就是煤矿所在地。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们村的居民农忙种庄稼,农闲就下小煤窑背煤,所以经济上相对活络些。</p><p class="ql-block"> 骆文华二十岁结婚,婚后生了两个女儿。二十三、四岁时由于偷了煤矿五十元钱,被送进劳改队,判了五年徒刑。服刑期间,他老婆又生了一个女儿,取名翻生(大概是想生儿子之意),但大家背后都叫“天生”(丈夫不在身边,生的)。等到骆文华出狱,也只能是默认了。</p><p class="ql-block"> 说起骆文华的妻子,那也是陡路村的名人。由于陡路村是煤矿所在地,有大大小小小煤窑十多个,在这里背煤的煤客比较多,有些是临县的,甚至还有外省的。长年下煤窑,生活极为单调,没有什么业余文化生活,除了吃喝,就剩下嫖赌了。那时都流传陡路村有“三兰五芳”,而骆文华的妻子祁芳就是“五芳”之一。那时由于年龄小,加上一直上学,另外陡路村虽然说和我们昰一个大队,但离我们居住地井尔川有十里路,一年都难得去上一回。只是记得小时候跟着村里的社火队凑过几回热闹,所以好多传闻都是听大人们讲的。</p><p class="ql-block"> 后来祁芳为骆文华接着连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姑娘,这样一大家子,十口人,日子过得够紧巴的,所以骆文华就常年在小煤窑背煤。</p><p class="ql-block"> 搬迁旱坪川时骆文华一家也和我们一起搬到旱坪川,同属于旱坪川一队。准备报名上小煤窑背煤时,骆文华也和我们兄弟俩一起报了名。他是小煤窑干了二十多年的老煤客了,农业方面的春种秋收,犁、耙、薅草、收割等农活反而显得有些生疏。</p><p class="ql-block"> 生产队研究的每个月小煤窑完成三十个劳动日上交生产队的规定,我们信以为真,所以再没有动什么心思。可是骆文华就没有我们兄弟那样老实了,他找到他们生产队在煤矿当技术副矿长的寇永旺,送了点礼物,讲明了生产队的规定,提出超出的部分由他个人领取的要求,寇矿长答应了他。这件事他从来没有对我们兄弟讲,我们一直相信生产队的规定是板上钉钉的事。</p><p class="ql-block"> 那时我们兄弟的积极性很高,过春节都没有怎么休息,初六就又背着行囊上小煤窑了。多年的贫穷都让人穷怕了,想通过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改变一下多年的经济的窘困状态,加之七三年要盖房子,再也不能住地坑了。所以我们兄弟俩一直坚持到六月底才从小煤窑回到旱坪川。</p> <p class="ql-block"> 一回到旱坪川我们就在给我们家规划好的院子里打胡基。由小弟弟每天晚上担水把土泡好,第二天我们两个人两副模子可以打八、九百块土坯。大概打了半个月,就把盖房子的胡基打够了。紧接着又採买椽子、檩条和做门窗的板材,并预约让从靖远县城迁来的昝木匠做门窗。一个多月,三间主房、四间厢房、两间厨房就落成了,闻着带有泥土芬芳味道、看着新落成的房子,心里别提多高兴了。</p><p class="ql-block"> 我们又联系了由井尔川生产队的马车搬家的事宜,奶奶、爸妈都随马车一齐来到了旱坪川的新家,分别近一年的一家人又团聚了。</p><p class="ql-block"> 为了生活,我们付出了艰辛,但同时也收获了幸福,这是一件多么值得拥有和珍藏的事啊!</p><p class="ql-block"> 小煤窑背煤是靠付出血汗来讨生活的,其中的艰辛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我在井尔川生活了二十年,前后有七位年轻人死于矿难。七七年水泉公社老巷沟煤矿发生透水事件(与古巷道打通),六人被水淹死,其中就有骆文华的两个弟弟骆文富(哑巴)和骆文贵。</p><p class="ql-block"> 后来九三年我调兰州市第四中学任教,听说旱坪川一队就有四人死于栒条岘矿煤气中毒,其中除骆文华六十一岁外,其它三人均为刚刚结婚不久的年轻人,其惨状目不忍视。而骆文华下小煤窑四十多年,应该是经验丰富的老煤客,但是正应了那句“玩了大半辈子鹞子,临了让瞎雀啄瞎了眼晴”,让三个年轻人陪他送命,我想他应该有脱不了干系的责任。</p><p class="ql-block"> 这可能也是他的命运使然吧!</p><p class="ql-block"> 所幸他的三个儿子都有出息,盖起来三院两层式样新颖的小洋楼,女儿(天生)初中毕业后开了家美容店,生意还算可以,后来嫁给了江苏苏北谭姓的木匠,也落户在旱坪川。另外三个女儿也都嫁给了家境比较殷实的人家,这也算是对他艰辛一辈子的回报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