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步黎明古道

户外之马

　　贵州为内陆省，山货较多，但食盐等生活必需品只能外购，自古以来通往外省的古道较发达。价廉物美的海盐，主要通过贵州南境的黔桂古道入黔。

广义的黔桂古道，指东起从江、西止兴义的黔桂边境上的古道，粗略估计不下20条。最东端的一条是广西富禄-贵州黎平、锦屏，是我祖父去挑盐巴的古道；最重要的一条是广西南丹-贵州独山、都匀、福泉的古道，即明末徐霞客走的古道；水路最有名的是贵州第一辆汽车进来的都柳江；最古老的是西汉唐蒙顺流而下收复南越的牂牁江（今北盘江）。

这里介绍的，是经过荔波黎明关的黔桂古道（以下简称“黎明古道”），这是一条最为奇特的古道。

黎明古道之所以奇特，在于它拥有很多“第一”和“唯一”：太平天国第一次从这条古道进入贵州；贵州唯一的中共一大代表邓恩铭从这条古道走出贵州；第一支进入贵州的红军红七军从这条古道入黔；贵州抗日第一枪在这条古道上的黎明关打响；世界同纬度唯一的喀斯特原始森林生态系统“人与生物圈”保护区网沿这条古道而建……

黎明古道为荔波、三都一带南下的通道，是独山黔桂古驿道的辅路。始建于汉，现在看到的为清康熙25年修缮后的样子。黎明古道全长24公里，宽1.2米，全部用石灰岩铺成，共有九大关口，黎明关和副关在贵州境内，另七关在广西环江境内，从环江旧屯往北，依次为峒平关、伟火关、甘哥关、肯眼关、洞滚关、木花关、洞巧关。

黎明古道沿途相隔两三里就有一处泉水，有泉水处便有供商旅休息的客栈亭台。洞巧关与花木关之间的坝子，路侧还有一处约五十米见方的城堡，这是护卫商旅的军屯。现在，除了沿途的泉水还是当年的样子，其它设施只剩下石质基础和围墙了。

黎明古道从原始森林穿过，亚热带珍稀植物伞花木、单性木莲、倒鳞木等随处可见，路旁的石林和古树，密密麻麻爬满各种附生植物，是兰科植物、蕨类植物和天南星科植物的天堂。古道在绿色世界中延伸，或越垭口，或架空洞，全程都被葳蕤的原始森林覆盖着，难怪明朝地理学家王士性这样描述：“荔波无一民，皆六种夷杂居，自思恩县西去，陆行数百里，深则重沟，高则危岭，夜则露宿，昼无炊烟，人多畏而不敢入”。

黔桂古道的各种凶险，是摆不完的故事。民国时的某个夏天，我祖父和二弟随商队去广西富禄挑盐巴。一天傍晚，途径一山坳时，被一伙强人抢窃，大家身上的盘缠被洗劫一空。逃到安全地带后，大家为人员到齐、无人受伤而庆幸时，唯独我祖父闷闷不乐。原来，祖父不仅被抢钱财，连手臂上自幼套着的用来保命的银手镯被抢了！我叔公知道后二话不说，一个人往山上的贼窝里去。正在分账的贼群，见我叔公一个人赤手空拳进来，反而惊呆了。贼头对我叔公说你活腻了？来送死啊！我叔公说，你手下的人不讲规矩，把我哥保命的手镯都抢了！贼头对众喽啰说：谁干的？赶快还给人家！一个喽啰乖乖地交出手镯，贼头还亲自护送我叔公下山。可谓“盗亦有道”。

如今的黔桂古道没有贼了，但随着生态的恢复，可能会有毒蛇猛兽各种动物。行走黎明古道，是在绿色的海洋里遨游，是在厚重的历史中前行，不仅需要足够的体力，还需要足够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