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的冬

山里人家

小城地处长江以北，黄河以南，中原之中，春生冬藏，四季分明。因此，小城的冬天也就一向遵循自然界约定成俗的法则，在一年四季中最后一个登场。

小城是座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的千年古县，西依八百里伏牛山主峰之一的巍峨尧山，东瞰一望无际的黄淮平原，沙河水飘带一样亲吻着她的肌肤，钟灵毓秀，人杰地灵。小城自汉置县，唐始名鲁山至今，是墨子故里、世界刘姓发源地，有着中国墨子文化之乡、中国牛郎织女文化之乡、中国长寿之乡、全国生态魅力县、国家生态旅游示范区等众多亮丽名片。随意地在这块古老而丰腴的土地上行走，一不小心，似乎就会踩出一首诗、一阙词，抑或是一个故事。在那浩若繁星的诗词世界，北宋诗人梅尧臣一首脍炙人口的《鲁山山行》，更是让人对鲁山这个称谓过目不忘：“适于野情惬，千山高复低。好峰随处改，幽径独行迷。霜落熊升树，林空鹿饮溪。人家在何许？云外一声鸡。”……

如此美丽的小城，注定了四时如画，但我却独爱这里的冬天。

小城的冬天是温顺的，很难说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知足不觉步入了冬天。许是一场淅淅沥沥的雨后，也可能是一夜狂风劲吹，天说变就变了。正常情况下，即便是躁动不安，急着登台亮相，它也会等到秋天展示完迷人的色彩，待到银杏金黄的叶片蝴蝶般翩然飘落，给那些满山的野菊足够争奇斗艳的时间。然后，选在一个不经意的夜，或者是凌晨，或者是午后，轻轻叩响紧闭的窗棂。之后的日子，渐浓的寒意会不停地从北方滚滚而来，直到把那些落叶乔木之类仅存的一点绿意层层褪尽。

这时，新播种的庄稼地抖落劳累的喘息，全身心地投入到沉甸甸的酣睡当中，孕育刚刚出土的麦苗。绕城而过的大沙河练带一般，收敛了往日的浮躁和喧哗，不再张扬，少女般矜持，在天空下安静舒适地晒着阳光，只等春风来把它唤醒。倒是那些冬青、松柏之类的，还有路边那些四季常青的绿篱，在这个季节愈发抖擞出特有的精气神，傲然抗衡着越来越重的寒气。

雪是小城冬日不可或缺的。它桀骜不驯，随心所欲，来的可早可晚，可大可小，可以是时令刚过立冬，也可以是小雪、小寒，抑或是大雪、大寒，甚至会是在来年的三月冷不丁给你来场“桃花雪”。或许前一天的下午，阳光还暖暖地照着，到了夜里，随着一阵风来，突然就变了脸，不待你反应过来，就会飘飘洒洒、款款而来，漂白了原野，晕染了大街小巷，让女人的红唇和男人的鼻尖碰触到冷的快意。

这个时候的小城，真的很美。公园里，街道旁，路边，草地，绿色的枝叶上覆盖着蓬蓬白雪，白雪之下，不时会有一两片叶片或草尖凸露出来，绿得晶莹，绿得耀眼，熠熠闪着亮光。此时，此刻，站在阳台上，放眼窗外，大地空濛，雪花漫舞，一种抑制不住的冲动会让你不由自主地投身她的怀抱，任雪花多情地栖落在发上和眉梢，任一颗放飞的心在天地一色的空间自由徜徉。那漫天飞舞的雪花，是小城冬日的精灵，美丽着人间，净化着空气，也净化着心灵，乃至整个世界。透过那晶莹剔透的雪花，我们能听到静谧世界万物的心语，能感受到大地深处春天那抑制不住的律动。

小城的冬是寒冷的。但纵然是零下十几度的低温，一大早，文化广场、街头游园、尧山大道、滨河公园，甚至是空旷的河边，都会有影影绰绰的身影，或独自一人，或相约成伴，慢走的，跑步的，打太极的，跳广场舞的，或唱着粗狂的豫剧，或哼着悠闲的小曲，像一个个跳动的音符，把小城的冬渲染得热气腾腾。

小城的冬天虽冷，但小城的美食会无时不刻地温暖着这个季节。胡辣汤、羊杂可、黄焖肉……热气腾腾的大锅前，一大早就围满了吃早点的人们。一阵风吹过，热浪扑面而来，带着锅中老汤的浓香，配上红油辣椒、小葱、芫荽，一碗下去，寒意顿消，浑身舒坦。到了晚上，街灯尽放，霓虹闪烁，流光溢彩，不说中天酒店、昆仑乐居、财源宾馆、锦园饭店，仅那炝锅面、烩面、浆面条、揽锅菜、酱焖鸡、羊肉汤、熟食肉等本地特色小吃就让人眼花缭乱。小城地处中原，火锅味兼重庆、成都，更有本地特产，各种风味齐全。有小火锅，也有炭火铜锅，有牛羊肉，也有海鲜、炖三宝，风格各异，种类繁多，让你百吃不厌，唇齿生香。栅子门、琴台街、钢厂口……那些挤挤扛扛的临街小铺，每日飘着馨香，展现着多姿多彩的地方风味，吸引着当地市民，也引来了四面八方的食客。

县城往西，一条绵延百里的温泉带使这里成为享誉一方的温泉之乡，更赋予了小城冬天独有的韵味。从上汤、中汤，再到下汤，温泉浴池多不胜数，有露天的，有室内的，每天来游泳、洗澡的人络绎不绝，往往天还不亮，浴池里就挤满了早起的人们，雾气腾腾，水流哗哗，人声鼎沸。夜深了，还有人在那儿惬意地泡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大早，如果在大街上看到一个个手提洗漱篮、头发湿漉漉地冒着热气、面色娇嫩红艳、肤若凝脂的女子，千万不要惊奇，因为洗澡在这里就象是家常饭一样经常和方便。如果不信，再听他们打招呼，不是我们平常的“吃了吗？”“弄啥去？”，却是“洗了了？”“洗去哩？” 

小城的冬天就是这么的温馨而充满活力，像是一幅优美恬静的画，也像是一首隽永的抒情诗。住在这里的人都说鲁山是块风水宝地，不仅因为熟悉而认同，更因为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深厚的文化滋养、淳朴的民风民俗，她们在这里相遇并组合一起，氤氲成一种独有的情愫。在小城的冬天里徜徉，不知不觉就会深爱上她，心也会被裁成了无数条丝带，随雪花飘飞，与天地交融，凝结成一朵六瓣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