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忆革命化春节

雨巷红尘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漫忆革命化的春节</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不经意间,壬寅年春节就这样过去了。年年过年,岁岁春节,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里所经过的“革命化春节”,对我们这些上了岁数的人来说,留下了许多难忘的记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的孩提时代是物资匮乏的年代,所以,对于孩子们来说,春节是快乐而幸福的,意味着有好的吃,有好的穿,至今仍记得那段童谣:“跟(今)儿巴,明儿巴,好容易巴到三十夜(读ya),糖儿果子随你抓,鱼儿肉的任你叉……”春节期间,可以尽情地玩耍,上街还可以看到摇花船,舞龙灯、西洋景等平日里见不到的好玩的东西。除此以外,还有些流传甚久的风俗和规矩,例如,腊月底要送灶神、掸尘、要请门神贴对子(春联),除夕要烧香点蜡,年夜饭前必须磕头祭祖,初一要拜年发(拿)红包,初五要接财神,正月十五打社火。另外,初一不能洗衣、扫地倒垃圾,正月里不能理发等等。最重要的是,春节期间,在外地上学工作的人不管多远,都要赶回家中团聚,一家人在一起团团圆圆,其乐融融。等到我上初中时,社会上“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的氛围越来越浓,做什么都要讲究革命化,放寒假前夕,老师也要在班会上要求同们“移风易俗、破除迷信,过一个革命化春节”。就这样,除了年三十还可以吃顿有鱼有肉的晚餐外,那些有趣而好玩的年俗渐渐远去。特别是文革开始以后,社会以“破四旧、立四新”为时尚,流传千百年的春节习俗更是破旧立新的主要目标,据说,当年上海有个造反派工人还在《解放日报》上发表了“春节不回家,坚守岗位抓革命、促生产”的倡议。随后,《人民日报》还刊登了个由数十个“革命群众组织”联合发出的“破除旧风俗,春节不休假,开展群众性夺权斗争”的倡议书,气势汹汹地提出“围绕春节,大造几千年来封建主义、资本主义的旧风俗、旧习惯的反。大立无产阶级的新风俗、新习惯。什么敬神、拜年、请客、送礼、吃喝、玩乐,都统统见鬼去吧!”过革命化的春节已成必然。在这样的情势下,1967年春节前夕,国务院特地通知决定:“一九六七年春节不放假;职工探亲假在文化大革命期间暂停执行,以后再补。”就这样,春节放假一笔取消。从此,那些传统习俗也没人敢搞,消失得无影无踪,供在堂屋里的祖宗牌位换成了领袖像,人们新年见面互致问候首先要敬祝领袖万寿无疆,儿时十分向往的那些摇花船,舞龙灯再也见不着了,东西十字街口到处是跳忠字舞的。那年的春节,远在湖北的一位亲戚,十多年不见面了,本来说好全家要到我家过年的,也未能回来。到了1969年初,我下乡插队来到位于黄海之滨的一个生产队。不久就要过春节了,上面有要求,知识青年要和贫下中农打成一片,就地过年,当时,农村条件很艰苦,我们很想乘春节回家改善一下伙食,见此要求,也只能做好不回家的打算。房东大娘听说我们不能回家过年,眼泪巴巴地望着我们连声叹息,这时候,生产队的朱队长找到我们,说“你俫学生响应毛主席号召,上山下乡到我俫这个海边的苦地方,己经不简单了。眼下天寒地冻,田里没得什呢活计做,不如家去过年,我放你俫的假,你咯娘老子在家的望你俫呢!”一番话说得我们心里暖洋洋的。正逢生产队杀猪,还分给我们每人5斤肉,回家好好过了个肥年。后来我入伍离开生产队,我的那些同学仍然坚持在广阔天地里,在好几年春节里也回不了家,不是上河工就是干农活。我到了部队,在部队过春节,除了革命化,还要战斗化。那几天,要杀猪包饺子,改善伙食,开联欢会官兵同乐,难得一回早晨推迟半小时起床,睡一会懒觉,虽然那几天可以不出操不训练,但主要任务是战备值班,枕戈待旦,既不允许请假外出,更不允许回家探亲,这些都是部队的老传统,老规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岁月流逝,中国社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革,春节,这个在数千年传承发展中承载了华夏儿女丰厚历史文化底蕴的民俗,依然保持着强大的生命力,如今不仅逐渐恢复了原有的年味,而且不断赋予新的内容和内涵。2006年,“春节”民俗经国务院批准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回顾过往,所谓革命化春节,不过是中国社会变革史中的一段插曲,虽觉得有些可笑,但它毕竟是历史,是那个特殊年代的精神产物,还是值得回味和反思的。</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