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本章是长篇连载《沉鱼落雁》之10,回看可点击</span><a href="https://www.meipian.cn/3atco06u?share_from=self" target="_blank" style="font-size:18px; background-color:rgb(255, 255, 255);">9.回不去的那年《沉鱼落雁》</a></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宋代大文豪苏轼说过一段写作体会,"振笔直遂,以追其所见,如兔起鹘落,稍纵即逝也"。指写文章落笔要快,灵感要追,稍为放松就泥牛入海没了头尾。2022写1967的事,很多事情都模糊了,以致忘了什么缘由认识了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以前江苏省有两个大人物,一位是省委书记江渭清,另一位是市委书记彭冲,两位都曾在新四军担任过政委。见到江渭清和他握手是在省委门口的演讲台前。当时人山人海争先恐后,他的手给我的感觉是瘦,柴柴的没有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见到彭冲是在新街口江苏省工人文化宫,同样他也很瘦。当时屋里七八个红卫兵和他围坐在一起,中间空着没有桌子,像幼儿园小朋友排排坐的样子。他们在说什么我不知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你来了?明天下关等我。”她从屋里出来,转身又回屋里去继续排排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就这样我们认识了。她是南京五中的高三学生,短发小辫子身材颀长,穿了一身半新军装,样貌秀美说话严肃。那时候的人都这样平平淡淡的作风。试想天天绷紧斗争的弦,怎么会春风满面的迎接你。我原来也很爱笑,见人微笑,回甘偷笑,还会说幽默“丝滑”引人发笑。四清时把笑收起我是工作队员,文革时把笑冻结大家面对现实,结果呢,一张脸凝固成不笑的死脸。</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第二天,我来到下关车站。她正在行李房托运印刷品,两大摞铅印的书蛮沉的。白白的封页上印着江渭清,彭冲还有杜平的名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带这些去干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去卖。”她回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脑子里突然出现江、彭二位瘦瘦的手,“去卖?”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那些材料是炮轰炮打的易燃品,我不知道她紧跟的程度和性格属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火车摇摇晃晃地走着,我们一点点把话抖落开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你们五中,前几天我刚去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你,怎么会?”她以为我信口说的,眼睛疑惑地看着我,目光中透出天真的学生气。看不出她是造反派组织的一个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听说你们打架了,学校用卡车把我们拉过去劝架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噢,我们是抢话筒,说不过就不让说,就互相抢。”她说。看来她知道这件事,有意的在淡化事态。打架毕竟是错误的,中学生守则上明写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江南六月,正是两只黄鹂鸣翠柳的季节,初夏的风微微地熏着人,宜人的天气,人们只穿着两用衫。下了火车我俩找到无锡卫生学校落脚。这时候她问了我的姓名,然后填写到介绍信上,办好手续,就去学生宿舍住下。前庙后学卫校就在孔庙里,东西两厢廊分别是男女生宿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摄影/孔庙 原无锡卫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写作最怕写“吃”,有句话叫前吃后忘记,吃这件事不可能兔起鹘落吃一路记一路,除非美食家。那时候,工人阶级是领导阶级,学生是革命小将都被宠爱着呢。卫校给了几张饭菜票,吃一顿撕一张。食宿无忧本可以在无锡开展工作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没想到是夜子时时分,屋顶上瓦片嘎嘎乱响把我惊醒,我慌忙起来出门看情况。瞧着几个人串东走西地在房顶上奔走。放着路不走,想必是被追急了才去飞檐走壁。我俩人生地不熟,眼前形势不明。三十六计走为上,我忙去东厢廊把她喊起。收拾好东西,快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老无锡城形如猪心,南北一条运河是它的动脉,一条环城小马路把它包络。去火车站只有公交5路,此时半夜三更哪有公交,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在发着光,天还没亮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把包给我,跟着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噢”她很听话,但执意自己拎着包。我们循着小马路走到西门桥。这桥是城乡分割线,出了桥就是郊外青山湾。向城外望去,五爱路上主力军已经把九二公社的据点团团包围。点着火把攻击。西门桥下橹桥弄口,有人已被砍翻倚着墙淌着血无力地躺在地上。我大着胆要去看,她拉着我的袖子不让。但我看到了他们倒下的样子,柳条帽钢精锅垫衬着白棉花,一些护头护身的装具散落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胸口放着手表,但没人敢去救他们。我俩也不敢,只顾急急地快走。黎明时分天色放光,我俩走到中山路。主力军的队伍正在集合,如同得胜大军凯旋归来一般,耀武扬威的开始游行,步伐整齐嘴里喊着必胜口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派那派喊着同一个口号,怎么就会武斗,而且动用出口古巴的砍甘蔗刀明晃晃地械斗,运动向着失控渭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一路上从黑暗走到黎明,她很近很近地依傍着我,彼此都能听到呼吸的声音。好几次她想拉我的衣角壮胆,好几次我用余光看着她说不行,好几次我说勇敢点,好几次她回说没事。我俩互相鼓励着,直到跳上了火车,两个人才把忐忑的心按了下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摄影/曾经投宿的卫校一角</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州向来就是文明首善之地。你听那苏州话,音色软糯依依侬侬的像鸟儿唱歌,那语声飘进耳朵,可甜得你骨质疏松四肢无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俩到了苏州,投宿于沧浪亭附近的苏州医学院,这里离观前街闹市区不远很适合营销,赶紧拿着那些本本上街,“一角一本,南京消息来了”,两人分头叫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一角钱在当年可以买一碗鲜肉馄饨,真心贵了。那天走到闾邱坊苏州邮电局,心想这是职业本家便进去搭讪,一来二去和传达室老张师傅就混熟了。他说一角钱可以派大用场哩,我将来去火葬场要自家走着去的,省下二角运尸铜钿买啥不好。听得我一头雾水眯起了眼。逻辑颠倒的“丝滑”里,苏州人活得多么乐观幽默。有人看不懂丝滑一词,就是苏州闲话“戏话”的译音呀。又一天,我在观前街馄饨店门口摆摊,来了个想吃馄饨又没钱的主,死皮赖脸的问我讨点钱说,你这书一本一角的还多着呐,.给我一角吃碗馄饨。不用说,他赢了。我输在鲁迅先生绍兴孔乙己身上了,书里穷秀才吸溜喝粥的声音是很勾人的,他一定是很馋很馋了;孔乙己一、二粒豆的事还多乎者不多矣的泛酸。不就是一角钱吗,给!其实我也多乎者不多呀,给了他一角钱,不过心还是疼得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后来,阊门一带的革命群众一反常态,君子变小人也动起手来。我和她赶紧开足马力把书卖了。任务完成货款结清。她去南京我回上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大串联时偶遇较常见,邂逅也不少。见过面,结过伴就是朋友,至于友谊深化淡出谁也不放在心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摄影/湖边小筑</span></p> <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很显然,我们的友谊在时代的影子下没有成长的可能。后来,她去了长江边一个叫邗江的地方,插队落户当了名知青。我去了长江大桥在工地劳动,又去了衢江边的军垦农场接受锻炼,最后分配去了吉林松花江。</span></h1><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一晃几个年头过去,有一天我收到了她的来信,说她专程去南邮打听的我,说她回城了,说她去广卅美院做了模特,说她去学了庞麟速记,将来做秘书。我们像兄妹一样在信件里聊着,成了笔尖上的红颜知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再后来,就断了音讯。没想到她毅然决然地走向了另一个世界。她谁都没有告诉,包括我,自管自独自走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为你准备好了N95口罩,等着你回来一起去做核酸,我备足了精神,等着你回荅一万个为什么。你可以保持沉默不回答,你可以拉着衣角不说话。但是从今往后你不可以一个人出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记忆象泰山上的一块石,走过踏过留下一块无字碑,往事象长江里的一滴水,來了走了不会留下一絲足迹。人生啊既來之则安之,何必两袖一甩一走了之,让我叹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摄影/教堂 据说那里有上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题图摄影/无锡西门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背景音乐/往日时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请点击链接继续阅读</span><a href="https://www.meipian6.cn/280nghox?share_from=self" target="_blank" style="font-size:18px; background-color:rgb(255, 255, 255);">11.“五七”道路《沉鱼落雁》</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