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城市居民每月口粮杂粮多,基本是高粱面或玉米面,很少供应玉米糁或小米,最高时杂粮占百分之四十。父亲为了让全家能吃上的适口的饭食,就动脑筋想办法。听说亭口粮站有谷子卖,就从县城粮店取出粮票,再从亭口粮站买回谷子,自己碾成小米,这样就能少吃一些高粱玉米面。</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这种少吃粗粮的办法好是好,可就是苦了我和大妹。那年大妹还年幼,才十一、二岁,我长她三岁。每次看到父亲兴冲冲的从亭口带回百十斤谷子,我的头就特别大,咳!又要像毛驴上套一样去走转不完的磨道。</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水沟村大,但却无一石碾。得沿小路上山去三里外一个叫“拉坡村”的地方碾米。半坡口一只冒顶的土窑里,有一台少有人用的石碾子,当地人从不种谷碾米,平时只在压辣面、食盐时偶尔使用,充其量在端午节前碾一些黏糜子米包粽子用。所以 ,几个村才会有一台石碾,使用率极低。这个拉坡村有七、八户人家,也归水沟生产小队管辖,只是庄稼地都在山坡上,为了方便耕种,就形成了这个小村,作业组长叫汪来宏,与水沟汪家是一个大家族,我们也认识他。</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我们不是生产队社员,自然不会享受派毛驴碾米磨面的机会,只能靠人力解决。记得每次母亲带着我和大妹上拉坡碾米,每人背负三四十斤谷,母亲还不忘带上簸箕和小条帚。到了破窑里,母亲先将碾子碾盘打扫干净,再顺着碾盘倒上厚厚的一层谷,在碌碡架上横插一根木杠,然后我和大妹就开始了漫长的磨道之行。</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母亲顺着磨道用大簸箕匆匆揽起碾过的谷,一簸箕一簸箕的簸出谷糠,一边簸一边将簸过的谷米倒上碾台。母亲说,这样簸出、倒上反复三至四遍,直到谷粒上糠皮全都碾掉,才算完成。如果谷皮碾不干净,熬粥蒸小米干饭时口感就会大打折扣。另一个需要注意的是,碾盘不能有空碾现象,需要在米粒与空碾盘接茬处垫些谷糠,使小米不被压碎,保证出米率不低于百分之七十,尽量减少不必要的浪费。</p> <p class="ql-block">这样的碾米劳动,几年间大约进行了七、八次,现在想起来是既有趣更无奈。第一次去碾米充满了新鲜感,一路歌声一路笑,像去郊游一样。经过第一次的经受,知道这是个力气活,身体要有相当的耐力,尤其是米碾到最后一遍时,用精疲力尽来形容真是一点都不为过。母亲很有经验的说,面越磨越轻,米越碾越重。大妹累的实在挪不动了,我就给她讲故事,母亲也边领着我们唱歌,边央求我们再坚持几圈,直至谷皮全部碾净,变成金灿灿的小米。后面的几次碾米劳动确属无奈,听母亲又说去碾米,头比“老笼”都大,又让去当精疲力尽的毛驴了。上山去“拉坡”没劲,下坡回来跑的倒挺快。母亲和我分别背着小米,大妹背着谷糠,不大一会儿就回到了家里,心想总算是碾完了这趟米。</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其实母亲也很不容易,每次碾米都拖着病身子忙个不停。边碾边簸,二次倒上再碾,有时还要帮着推碾,怕累坏我们,她也十分不舍,回到家后总要休息将养几天,才能缓过劲来,真有点青蛙支桌腿一一硬撑。</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那些年,我们不但碾过米,也推过磨,从小就能把石碾和石磨分的一清二楚。在口粮短缺的年代,我们作为居民子弟同农村小孩一样,麦收季节也要头顶烈日外出“拾麦”。一个夏忙,我和大妹大约能捡回三十多斤麦,再托人买点“黑市”麦,然后在村里的石磨上磨成面粉,和“晋杂五号”面掺着蒸馒头、擀面条吃,终于艰难地熬过了那段物质匮乏、生活清苦的日子。</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