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蒲城拔五更

金子友

“火树银花不夜天，迎神赛跑闹元宵。”正月十五晚上，蒲城大街小巷灯火通明，家家户户门前挂着喜庆的红灯笼，东西两条长街上，挤满各种制作的精美的花车、花灯，流淌着浓浓的节日气氛。远近的游客汇聚于此，徜徉其中，流连忘返，就连东、西两处晏公庙的“晏公爷”也忍不住出来“与民同乐”，兄弟八个早早就在大街上占好了位置。这就是传说中的蒲城“拔五更”。这也是这座具有700年历史的明代抗倭古城一年一度的全民狂欢盛会。



蒲城位于温州市苍南县马站镇蒲城社区，地处浙闽交界处，原称“蒲门”，历来是海防的一个重要门户。唐宋时设戍寨，明初为抗倭而建城所，迄今有将近700年历史，原名蒲门所，后壮士所与之合并，改称蒲壮所，属金乡卫，现名蒲城。1996年成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12年成为浙江省非物质文化遗产旅游景区。

“拔五更”是蒲城民间自发组织的一项独特的大型迎春民俗活动，流传至今已有数百个年头。据传是明朝抗倭时期，为了防止抗倭官兵在春节期间疏于训练，而组织了这个活动，后与当地的“晏公信俗”相结合，形成了这种驱魔辟邪的迎神赛会活动。整个活动每年从正月初三开始至十七结束，前后历时半个月之久，内容包含了大大小小三十多个环节，环环相扣，高潮迭起，几乎每天都有新的内容。 “拔五更”是整个活动中最热闹的一个环节，现在泛指整个活动。2007年被列为浙江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

传说中的“晏公”是江水之神，姓晏，名戌仔，他“浓眉虬髯，面如黑漆”，因多次显灵护佑明太祖，明太祖封他为“神霄玉府晏公都督大元帅”，命下属官员年年祭请。古时蒲城一带居民靠打渔为生，有渔民从海中捞得一节木段，因晏戌仔显灵于江海，故带回塑成“晏公”神像供奉，明初蒲城建城时特意将 “晏公”庙围在城内。到了清代，“晏公”庙扩为东西二处，群众祈神的活动经过精心设计，逐渐在雍正、乾隆年间形成了比较完整的体系，历经200余年演变和完善一直延续到今天。



　“拔五更”活动最热闹的正月十五的“闹花灯”、“拔五更”、“抢杠”以及正月十六的“游街”、“抢红”等环节。尤其是元宵节晚上，鼓乐、炮仗不绝于耳，精美的花灯目不暇接；在最高潮的环节“拔五更”到来之际，更是万人空巷，气氛不亚于西班牙的“奔牛节”。不过，“拔五更”有一条铁律，几百年来谁也不敢违反，就是女人不能看，所以在看完花灯，吃完五更饭之后，男人去参加拔五更，女人和孩子则留守家中，紧闭门窗，以免引来邪魔。不仅如此，平时家里养的鸡啊，狗啊，这个时候都被关在了家里，不许发出一点声音。如果发出声音被鬼神听到，那是很不吉利的，意味着新年会有灾祸来临。人倒好管，可鸡狗要发声可管不了啊。民间自有妙方。在拔五更的前几天，鸡狗就被饿着，等跑五更时，再给它们喂饭喂骨头，那时它们忙着吃，根本来不及发声音。

蒲城的晏公庙分为东、西两处，参加“拔五更”的青壮年因此分成东西两个阵营，早早就守候在“晏公”神轿边上，待铁炮鸣响，第一时间抬起“晏公”狂奔。当然，不是乱跑一气，也不可以乱跑的，需要在各自的仪仗队引导下，按事先约定的路线，穿插着在城内的大街小巷飞快跑上一圈后，两支队伍会集在十字街，开始赛跑，比谁跑得快，跑得稳。赛跑时，两支队伍各抬着本庙的晏公神像，前冲后逐，互相冲撞赶前，灯火过处，城内之人齐声高喊：“顺啊、顺啊”……

当宣布“拔五更”结束的铁炮鸣响，“蓄谋已久”的人们一拥而上抢夺“晏公”轿子的抬杠，这就是激烈的“抢杠”，对于蒲城人来说，抢到杠的人代表着接下来的一年会红红火火，大吉大利。抢到杠的人无疑是当晚最大的赢家，像打了胜仗一般，带着满脸喜气和美好的彩头，自豪地顾自离去。 正月十六晚上的游街和抢红是“蒲城拔五更”活动的另一高潮。当夜幕刚刚落在古城的身上，东、西两庙鸣响开始的铁炮，吹吹打打抬着本庙的晏公神像，穿行于大街小巷，开始游街。这时候，观看的人需要注意了，“晏公”游街时，街道两边的人会同时鸣放各种烟花、爆竹，游街队伍要全副武装才能在“炮火”中穿行，不知道这个与明代官兵的训练是否有关系，据蒲城人说，这是为了消灭前几天“闹花灯”吸引出来的妖魔，所以随着“晏公”走遍古城的大街小巷，炮火也随之响遍古城的大街小巷。尤其近年来，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家家户户都会准备大量的烟花爆竹，在“晏公”游街的时候燃放。所以正月十六晚上，古城炮竹不绝，夜空烟花不冷，呈现了“火树银花不夜天”的盛况，每年都有大量的游客慕名而来。 游街完毕，经过“炮火”洗礼的“晏公”却是“有庙难回”，庙里挤得水泄不通，众人争先恐后攀住抬轿，抓扯扎在“晏公”身上的红彩布，直至“一丝不剩”，才将“晏公”请上神座。“晏公”这厢惊魂未定，那厢早已有人兜起预先备的一大把小红彩布，带着美好的祝愿，抛向人群，红彩布一抛出，便被一只只手分割殆尽。抢到红彩的人便到香炉里接上一支香，执着香和红彩，喜气洋洋往家里走，急着把抢到手的昭示一年吉利的彩头带回家。

至此，前后历时半个月的“拔五更”狂欢活动渐渐落下帷幕，人们怀着意犹未尽的心情各自散去。过去的时候，待正月十七吃完“福酒”后，人们便开始了一年的春耕，而现今，更多是带着新年的美好愿望和祝福出门打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