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深处的老地方

水滴石穿

1971年，厂里的一批实习生，就来自这个和国家军工紧密相关的地方——五三一，这是一个神秘的地方。没曾想因为婚姻我走进了它，每年的节日假期都会回去探望家人，那里曾经牢驻在我的记忆深处。后来，因为家人的逐渐离开，它几乎又被我渐渐遗忘了。

转眼三十年过去了，国家发生了巨变，军工厂如今怎么样了？今年的大年初二，我又一次与它真正邂逅。

走在生活区的石板小路上，望着人走屋空的住宅楼，心底生出千般滋味。排列整齐而高低错落的楼群灰暗无光，在冬日的寒风中无奈地叹息。

楼前小路两旁荒废的杂物间和凌乱的篱笆，闲置的菜园，都长满了高高低低的荒草，墙面破旧斑驳，被风雨侵蚀的没有了原色。看着楼上摇摇欲坠的窗户，比较完整的还勉强能遮风挡雨，没有玻璃折了窗框的，犹如一张张黑洞洞的大嘴，吞噬着当年的繁华和灯火。

厂子弟小学大门紧闭，院内整洁有序，现已移交给地方，但依旧以兴华厂名命名。路边摆摊的大爷告诉我们，从去年开始，这里因为招不到学生，已经停办。

女儿五岁那年，就是在这儿上了一年学前班，学了不少知识，还结识了许多小朋友。今天她带着爱人和儿子又来到这里，就想看看35年来，这个让她还心心念念想着的地方。

这是当年的幼儿园大楼，里边有老师弹出的悦耳琴声，有孩子们稚嫩的歌声和笑声，有供孩子们睡午觉的寝室，还有伙房飘出的香味儿。总之，在我的记忆中，幼儿园是美丽的。

如今破败不堪的大楼没了一丝丝生气，仿佛在寒冷中瑟瑟的发抖。

年前的一场大雪，在没人居住的地方久久不融，小心翼翼地踩着咯吱咯吱的雪路来到我曾经的家，门洞里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刻闪现脑海，耳边梆梆的声响由远及近。

对门刘家老太太，三寸金莲，大襟衣服，脑后梳一个抓绺，天天坐在这里剁鸡食，一边剁一边还喃喃自语，但每每见了人，一定会用她浓重的山东口音热情的打招呼。老太太就这么天天如此，年年如此，这梆梆的剁菜声，像她一个不可更改符号，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记忆深处。

当年这里鸡犬狗吠，人们谈笑风生，楼上李婶儿扯着嗓门吆喝妞妞回家吃饭，对面王伯训斥二小不好好学习，整个街坊就像一部交响曲，快慢顿挫，悠扬激昂，那么和谐悦耳动听。

驱车厂区，看着大片停产的厂房、车间，被废弃了的办公楼、仓库、电影院、商店、市场、球场和游泳池。想当年，这里就是一只五脏俱全的小麻雀，应有尽有，包罗万象，是个浓缩的小社会，是山寨版的香港城。它的前世今生，让我这个局外人都倍感沉痛惋惜与感伤。

我早就听说了许多关于它衰败的讯息，然而今天还是被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震惊。这个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在太行群山之中诞生的兵器城邦，一个在国家军工机密部署中赫赫有名的庞大军工厂，如今已经成为一座荒废的寂寞之城，满眼萧凉。

五三一，这个神秘的代号，走完了它近半个世纪的历程，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