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油灯

内咸

<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煤油灯》</span></h1><h1><br></h1><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我出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对煤油灯有着一种特殊的情感。</span></h1><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随着时代的变迁、岁月的更迭,许多儿时的东西已渐渐淡忘,可唯独炕头那盏煤油灯,总是回绕在我的脑海,令我难以忘怀。在无数个春夏秋冬的漫漫黑夜里,是煤油灯照亮了千家万户的生活,也照亮了人们的心窝。那时刻跳跃着的火苗,给终年辛勤劳作的父老乡亲以新的期望,也曾温暖和激励着无数个莘莘学子刻苦学习,为实现鲤鱼跳龙门的理想而发奋图强。</span></h1><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我的家乡位于黄河岸侧的中滩村,虽说离县城仅有三十来里路,但被一条大黑河隔断,每到雨季必须坐船才能通过,而且河西的红泥土路平时坑坑洼洼很不好走,遇上下雨更是一缀一大块泥,简直寸步难行,所以,我的家乡是一个交通相对闭塞的地方。</span></h1> <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在那个经济落后、物资匮乏的年代,大家对电的陌生,如同现在的年轻人对煤油灯一样的陌生,煤油灯是那个时候最主要的照明用具。</span></h1><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记得有一次大队支书在全体社员大会上展望未来时这样说:“将来,我们点灯不用油,黑坐;耕地不用牛,人拉!——我们要继续发扬老一辈无产阶级艰苦奋斗的革命传统!”</span></h1><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估计是大队支书听人家上级领导描绘过“点灯不用油,耕地不用牛”的未来蓝图,人家的本意是将来要使用电灯和拖拉机,但支书脑子里根本没有这些概念,所以就自己琢磨出“黑坐和人拉”的道理。</span></h1><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那个年代,每当夜幕降临,家家户户不约而同地亮起煤油灯。那如豆的灯光,透过门窗,忽明忽暗,远远望去,星星点点,柔柔和和,朦朦胧胧,不能不说是一道别样的乡村景致。</span></h1> <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有了煤油灯,寂静的农村不再寂寞,贫困的农家,平添了几份温馨。煤油灯下,孩童们围着灯光玩游戏,学生们围着灯光做作业,女人们围着灯光做针线,男人们围着灯光闲拉呱,灯火摇曳,其乐融融。</span></h1><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我童年的全部时光和少年的大部分时光,都是在煤油灯下度过的。</span></h1><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当时,我家有两盏煤油灯,一盏罩子灯,一盏自制灯。罩子灯</span>有着喇叭口似的底座,葫芦腰似的油肚;顶端的灯头是铜做的,旋在肚口上,四周有四叶卡子,可以卡住玻璃灯罩防脱落;中间竖起一圆形的小筒子裹着灯芯,灯芯垂到油肚里;<span style="color: rgb(1, 1, 1);">旁边有一个能转动的机关,可调节灯芯的大小;</span>上面凸腰的玻璃灯罩就像一个放大镜,可以增强灯光亮度。这盏罩子灯<span style="color: rgb(1, 1, 1);">非常精致,也很珍贵,一般只有过节或家里来了重要客人,才拿出来使用。平时家里主要用的是用墨水瓶自制的简易煤油灯。</span></h1> <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小时候,我最爱读课外书,特别是连环画之类,常常被书中的故事吸引,聚精会神,废寝忘食,一读就是一两个小时。那时,一斤煤油好像也就两毛钱的样子,但是即便如此,不少家庭也还是非常计较的。</span></h1><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为了节省灯油,有的人家尽量把煤油灯的灯头拨得很小很小,黄豆般大小的灯光以至于不能把整个漆黑的屋子照亮;也有的人家尽量少点灯或者缩短点灯的时间,全家老小都集中在一间屋子里做需要做的事情;还有的人家甚至在吃晚饭的时候都不点灯,摸着黑吃;更有那极个别的人家常年累月都不点灯,晚上就像盲人一样地生活着。更何况那时的煤油属于紧俏物资,限量供应的。</span></h1><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尽管我家的条件略好些,但是灯点久了,也常会招来父亲的责怪。母亲则暗地里支持我,在我读书的时候,常常伴在我的身边,借着灯光,不是纳鞋底,就是缝补衣裳。这样,父亲也就无话可说了。以致我家供应的煤油不够用,母亲就把隔壁大娘和前院大爷省下的余额争取过来,才能勉强供上我读书。</span></h1> <h1><font color="#010101"> 就这样,我每天静静地坐在煤油灯下,读书至深夜十一点左右。从开始看连环画,到看哥哥姐姐们替下来的课本,再后来读小说、散文、诗歌之类的文学作品,没有特殊情况,从不间断。记忆中,仅有两天晚上没有看书。<br>  那是快过年的时候,父母亲白天备年货太累了,晚上不到十点就睡了。我独自一个人看书,不知不觉就趴到炕桌上睡着了。我是在父亲的喝斥声中醒来的,才知道把满满一盏煤油给熬完了。之后,我就被罚了两个晚上,不许点灯看书。<br>  记得那两个晚上,我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妈妈就给我讲《杨家将》的故事,听着听着才渐渐进入了梦乡。</font></h1> <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煤油灯通常都摆放到高的地方,并且尽量靠北。母亲常常唠叨着:低灯上头黑,照南不照北。小小的煤油灯用起来也有一些窍门:如果灯头拨得太大,不仅费油,而且由于燃烧不充分,呼呼地冒黑烟,熏得人受不了;换灯芯的时候一定要注意把灯芯放在煤油里浸透,或者换上以后稍微过一会再点,好让灯芯吸足了煤油;灯芯烧得时间长了,有时会结下一层薄薄的焦化了的碳壳,这时灯光就会暗淡许多,需要常用剪子剪去灯花,这让我深深地领悟了“何当共剪西窗烛”的含义。</span></h1><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那些自制的煤油灯,灯光很暗,看书久了,对眼睛伤害极大,有时候挨近了,跳动的火苗还容易燃着眉毛和头发。最可恼的是油烟重、气味大,第二天起来时,两个鼻孔就像烟囱一样,黑糊糊的,一抹两手。</span></h1> <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一天早晨,天刚朦朦亮,我隐约听见早起的母亲同父亲在说话。</span></h1><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这孩子,是个夜猫子,咱就将就点吧,再说爱看书也不是坏事,只是这盏煤油灯熏得够呛。”母亲说。</span></h1><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那就把那盏罩子灯取出来,让他用吧。别的地方节约些……”父亲回答道。</span></h1><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从此以后,我拥有了全家平时舍不得用的罩子灯。有了这盏罩子灯,灯光更明亮,光线更集中,读书欲望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我把这盏灯视为珍宝,轻拿轻放,百般呵护。</span></h1><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每天读完书后,总要用干净的棉纱布把熏黑的玻璃灯罩、铜盘和整个灯体擦得干干净净,才上炕睡觉。不过,灯罩是两头小中间鼓,擦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须小心翼翼,一点一点转动着擦。</span></h1> <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一天后半夜,突然“砰”的一声,把一家人从梦中惊醒。原来是家里那只花猫半夜偷吃,慌乱之中,把那盏摆在柜子上我心爱的罩子灯碰倒,玻璃罩子掉在地上。望着一地的玻璃碎片,我伤心地放声大哭起来。</span></h1><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父亲把花猫狠狠地教训了一顿,母亲下地收拾了碎玻璃,安慰我说:“家有千万,家具不算!——别哭了,睡吧,明天一早还上学呢。”</span></h1><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第二天中午,放学回家,发现柜子上那盏煤油灯居然又有了新罩子。一问才知道,这是用妈妈卖鸡蛋攒下来的钱,父亲一大早特意去县城里配回来的。我打量着出产新的灯罩,眼眶一热,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这件事,一直让我感动不已,读书学习更加刻苦勤奋了。</span></h1> <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读书使我找到儿时的乐趣,增长了许多知识,也从中受到了深刻教益。直到现在,这些书中的英雄人物和感人故事还一直在鞭策着我,激励我努力走好人生的每一步。</span></h1><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忘不了呀,家中的那盏煤油灯,是你伴着我度过了那个既快乐又苦涩的童年和少年时代。多少个寂静的夜晚,是你有限的光明给我带来了无限的希望,也带来了刻骨铭心的温馨;是你用那橙黄色的灯光照亮了我探求知识的道路,也照亮了我人生的前程。</span></h1> <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大约我上初中那年,家里通了电。最初的几天,可把我们一家人高兴坏了。望着这个一拉绳子就着、又不冒烟、而且照得四角通明的家伙,我真是感到从未有过得惊奇!刚刚听老师描绘过的“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憧憬,使我感觉到不再那么遥远了。</span></h1><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可是没过几天,这个新奇的家伙就原形毕露了:因为电不够用,农村经常限电。另外,由于用电需要交电费,这比买煤油贵多了。母亲经常是开一会儿电灯,然后就再点着煤油灯。刚有电灯的时候,在很多家庭,因为线路问题不能用或者为了节俭舍不得用,真正成了“瞎子电灯”——一种摆设。煤油灯在很长一段时间,仍然是家乡人照明的必备用品。</span></h1> <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后来,生活渐渐宽裕了,煤油灯就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span></h1><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记得母亲去世的前一天晚上,她从昏迷中醒来,不知怎么忽然提说起了“煤油灯”。我就从粮房的角落里把那盏煤油灯找了出来,擦洗了一番,加了些柴油,重新点亮放置到母亲的枕头前。母亲拉着我的手,微笑着,眼里却噙着泪。我不知道母亲当时在想什么,只知道母亲的最后一程,是在煤油灯的陪伴下走完的!</span></h1><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一晃四十多年过去了,严厉的父亲、慈祥的母亲双双离我远去了,煤油灯也早已成了人们尘封的记忆。但我却依然珍藏着那盏带罩的煤油灯,常常拿出来观赏一番。有时还添加些酒精点着,在灯下或看书或写作,好像又回到了那个久违的年代,感受着父亲母亲的音容笑貌,回味着我那金色年华的点点滴滴。</span></h1> <h3>《情悠悠风嗖嗖》(歌词)</h3><h3><br></h3><h3> 窗内灯如豆,窗外月似钩。独自盘坐热炕头,小脚尖尖苦水流。灯盏忽忽填上油,一针一线缝春秋。情悠悠,风嗖嗖,阳婆映红东山丘。</h3><h3> 垄上老黄牛,手中老犁耧。全家温饱捧在手,鬓发斑斑汗水流。地堰长长不见头,一步一趋赶春秋。情悠悠,风嗖嗖,阳婆映红西山丘。</h3><h3> 炊烟已停休,墙破无人修。可知何日重聚首,梦里依依泪水流。庭院深深满杂柳,一草一木记春秋。情悠悠,风嗖嗖,阳婆映红冷炕头。</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