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

林夕

我的故乡在远方，又在我梦里。

那是一个起风的黄昏，架上的番茄一嘟噜一嘟噜的，有的青绿、有的灰白，还有的已然变红。白色的土豆花开得正盛，若是被淘气的孩子迫不及待地挖出几颗，那新结的土豆嫩得如同少女的皮肤。

有浇地的老农，一边吸着旱烟，一边沿着弯弯的水渠“巡逻”。农忙的人们，也渐次收工，袖珍收音机里播放的晋剧有板有眼，一唱三叹。此时，麦子也快要成熟了，风里夹着细细的花香、麦香。夕阳下的人家，纷纷开了炉灶，烟囱里升起了袅袅的炊烟。鸟儿们从这棵树飞到那棵树，叽叽喳喳地好像交谈着一天里的辛劳和收获。

放学的铃声响过，三五成群的孩子便走出了校门，男孩子们欢呼着奔跑着追逐着打闹着，肆意挥霍着过剩的精力；相比之下，我们女孩子则显得有些矜持，新来的老师、音乐课上的蛙鸣、谁给谁递了小纸条……都是我们窃窃私语的话题。

我们很少直接回家，要么相约去采凤仙花染指甲，要么去供销社的水泥台阶上打皮球，要么就在打谷场上玩跳房子，要么用树枝画好棋盘，兵分两路，各自排出颜色不同的八颗石子，开始较量……全班十八九个女孩子的家，没有一家不认识的。

玩累了，我们就坐在碾盘上聊天，聊起了电视上看到的画面：无限平静的湖水 、白雪皑皑的山峰、芳香四溢的花地、阳光在跳舞的草原 ……时光在静静的流淌 ，我们沉浸在向往里浑然不觉 。

直到有母亲喊着我们的乳名 ，我们才各自散去，一路小跑着回家去。推开门，便有热腾腾的饭菜在锅里咕噜咕噜地冒泡，母亲再三催促，我才胡乱洗了把手，赶紧狼吞虎咽起来。

夜色浓重，母亲在窗下拧麻绳，父亲就放下灯来，用夹板夹住新糊好的鞋底，头号针头穿上拧好的麻绳，哧溜哧溜地纳起来。他总是一边干活，一边给我们讲故事，姜太公钓鱼、秦叔宝卖马、穆桂英挂帅……我们就枕着这些故事进入了梦乡……

儿时的饭菜总是可口，儿时的梦也格外香甜。逢年过节母亲自制的麻花，咬一口会有“嘎嘣”一声的脆响；听到钥匙声就会乖乖来等我的小狗，黏住我的腿，想要多一份的骨头；逗妹妹学说话，她“咯咯咯”地大笑，好像世上从来没有过烦恼；父母留下的那盏灯，晚自习回家总是亮着……



在故乡，有座小院，春夏秋冬，草木各自生长，有山有水，有家人、有好友， 那种淡定和心安，真叫人留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