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 苑 初 雪

吴礼维

摄影 俞继勇

文字 吴礼维

　　绿苑是一个普通的生活小区，本没有什么可写的，因为一场雪，因为太太拍了许多小区雪景，而这些大景小景又是那么动人，便产生了写的冲动。

　　这场雪本应该在牛年腊月里下，这是气象部门预报的。真要那样，就应归类为冬雪也是牛年最后一场雪。麦盖三床被，来年吃锅盔（馒头）的农谚说的就是冬雪。可任气象台怎么表白，老天就是不为所动，阴阴晴晴地坚持让我们干干净净的过了年，真要送她贤惠二字作为褒奖。

　　这场雪孕育的时间有点长，直到立春后的第三天才潇潇洒洒的从天而降。因为已经立春气温一直在冰点以上，下的雪很快便开始融化。冬天的雪和春天的雪对小麦来说可不一样，冬雪是一床厚厚的被子，是杀虫的利刃，春雪不过是一场冰冷的雨。可一场雪却改变了小区的模样，站在水池东面放眼往西边看去，虽没有“千峰笋石千珠玉，万树松萝万朵云”那么夸张，但白雪皑皑，山高水低，松竹琼花都在银色的世界里，也当得起万千气象之评。尤其是几户人家的窗外飘扬的五星红旗🇨🇳，为这银色世界增加几分庄严和神圣。

　　香樟叶浓，在白雪欺压下不得已弯下腰，也有宁折不弯的枝条，不时传出噼啪声。白居易有诗：“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咱这是行走小道上，时闻折樟声。可惜无感诗意，只为树疼。小区里的青竹，随风起伏，不时弹落身上的积雪，似无大碍。西山上那片黑黢黢的松林，象披上了一件巨大的白色斗篷，不时地微微摇晃，在嶙峋的怪石上，颔首向东。小区南门边的堆石小山身披白色袈裟，向北凝视。两山相对越发显得宝相森严。

　　池水中倒映着周边景色，满池碧水清澈透明，岸畔枯草上的积雪象小孩伸出探水的小脚，轻轻地挨着水面。墙外高铁驶过，水面就泛起涟漪，水里的亭台楼阁一起晃动了，连高大的住宅建筑也轻轻地摇摆。悬挂在木廊上的一排大红灯笼，也在微微晃动，在白雪映衬下鲜明闪亮，格外吸睛。

　　在冰雪小道上行走，几乎就是和融雪赛跑，回头看，踩过的脚印已经化成一汪雪水了。于是我们加紧脚步，寻找雪里梅花。

　　在行盧看见一株盆栽的腊梅和一株红梅，我倆站在栅栏外欣赏，欣赏被冰封的黄色腊梅和红色梅花。走到榴园又发现几棵腊梅树，花开很繁，都被冰雪包裹着，娇黄的花朵并未坍塌，花瓣依然挺刮。晶莹的雪花附着在梅花外，象一团棉花糖，紧紧拥抱稍显贪婪，但花儿很享受这种冰冷的亲昵。毕竟梅雪二花相遇的概率很小，而能以拥抱的形式相交相知更加难得。我知道给她们欢乐的时间极其短暂，不敢触碰任何一根细枝，小心翼翼凑上鼻子闻闻花香。除了凉凉的水汽，没有熟悉的梅子清香，我略为错愕后立马猜想，这一刻梅花把她的香味全部奉献给了雪花。正如韩愈所说“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和不似都奇绝”

　　在一处月季花圃，看见所有的月季花都似乎还在冬眠，也可能她们已经苏醒了，正在积攒力量吐出叶牙。这场雪无疑就是春天发出的通知，要将百花唤醒。在被剪了枝桠的月季花中，还有几株留了枝蔓，而枝蔓上挂着几朵凋谢的花。白雪无情地将她们本来就垂下的花朵压的更低，那些凋零的花瓣披着雪的枷锁是那么凄怜。月季不是报春花，但她却是百花园里最勤勉的花，一旦盛开便月月绽放。

　　路边还看见两棵顶着积雪的红枫，树不高，干亦不粗，然而红叶似火。象极了一位戴着白帽子的红衣小姑娘，既热情洋溢又娇羞万状。此时你念动“霜叶红于二月花”，似乎还嫌不够贴切，实在是雪里红叶俏过花。

　　太太不停的按动快门，那噼啪声似乎在催促着我们抓紧时间。看着看着，地上的雪化了，树上的雪落了，花上的雪掉下了，连房屋顶上的雪也在变薄。银色的小区慢慢在退色。我倆还没有走到东片的竹园和北片的树林，估计那里可能已经脱下了雪色盛装。

　　这六出飞花真是倏然而来，又倏然而去，"其兴也渤焉，其亡也忽焉”。明天后天大后天，雪将无影无踪，一切好象没有发生。也许只有被雪拥抱过的梅花还有甜蜜的梦。

　　小区还是平凡的小区，业主们依然过着平淡的生活。初雪热热闹闹地来过，又悄无声息地走了。没有雪的小区虽然平淡却是生活常态。算算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十多年了，人生无常，世事多变。十年，小树已经长大，花草几易春秋，好些当初生龙活虎的人陆续故去，也增加了好些不认识的生面孔。

　　经常在我脑海里的萦绕不去的画面是带着小孙子在水池边玩耍的景象。滑滑板，骑车和拍皮球的画面不时在我脑海涌现。每天傍晚年轻的爸爸妈妈，年老的爷爷奶奶不约而同带着孩子去小木桥上集中。孩子们天生自来熟，交换玩具，交换自行车，热情的象久违的老朋友。我孙子把台阶边的石板斜坡当成滑滑板，正滑，反滑，站立滑，反正有我在旁边保护，快乐的不行。

　　池塘里有许多锦鲤，傍晚时分都会到木桥边乞食，家长都要带一些吃剩的大馍喂它们。大大小小的孩子，跑着、跳着、笑着、哭着、闹着，好不开心。家长的眼睛在孩子身上，那种爱浓浓地化也化不掉。家长的爱给了自己的孩子也及于他人的孩子，宝贝宝贝的呼唤是孩子们共享的姓名。因为孩子家长之间的沟通也熟络起来。户与户之间，人与人之间，只有互相关心互相帮助，小区才有生气，才能成为一个和谐的大家庭。当时在水边玩耍的小孩现在都成少年了，留给我的回忆依然新鲜。

　　初雪带给人们的欢愉是短暂的，其实过去的岁月哪一天哪一月哪一年不是短暂的呢？只有人与人的关系，人与人的爱让每个家庭永远温暖如春。

20220208写于绿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