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西行

大洲

　　10月18日，出成都往西北进入阿坝州。车行在群山之间，多隧道群，出此入彼，或长或短，偶见天光山色。

毕棚沟

过汶川一直向西至理县毕棚沟，天气晴好，天色极蓝，蓝如凝脂。

进景区坐观光车到龙王海，站在湖边，顿感神清气爽。

两边高山，树木葱郁，青绿之间错杂着暗红、嫩黄、淡紫、深褐，或点，或片，或团，色彩纷繁之下，“数树深红出浅黄”也显得小家子气了。湖对岸的山谷延展深入，对着层层远山，山巅隐约可见冰川。山腰处横嵌着一带白云，云白得稠浓，柔柔的，绵绵的。

水至清，湖底土石藻荇历历如绘，倘若有鱼，便是“皆若空游无所依”的状态。然水至清则无鱼，我读《小石潭记》，常常怀疑“潭中鱼可百许头”乃是河东先生的臆想。近处的水是透明的，因为纯粹到了极致；湖心的水是湛蓝的，因为深邃到容得下一片天；对面近岸处则映着青山，绿得如翡翠一般。水无色却又如此多彩，无怪乎古人说水是智慧的。

向左行至湖的北端，湖水下注如瀑，隆隆作响。东侧隔堤又一小湖，湖临山崖，崖上有瀑，瀑布不大，打在岩壁上绽出水珠，在阳光下熠熠生光。南岸一小片古灌木林，苍苔裹覆，也有枯折倒伏，似是诉说着生死千年的故事。

　　再坐景交车到磐羊湖，磐羊湖是毕棚沟最大的湖，海拔3676米，因有磐羊出没，故名。

东岸一滩，沙土呈奶白色，滩上一片冷杉林，皆已泛黄，秋色极是浓郁。展眼南望，湖水凛冽，水色愈远则愈蓝，南岸亦有一抹白滩，给人极度纯净之感。远处山谷中的密林黄绿夹杂，顺两边山坡向上延展，至山腰渐稀，形成一道色彩和线条都极为柔和的弧线。再远处则有高山如屏，山尖如锥，在蓝天的映衬下线条格外鲜明。翻过垭口，便是四姑娘山景区了。

由河滩步上栈道南行，不远的浅水处立着几棵叶已落尽的老树，其中两棵下端紧相依靠，被称为“夫妻树”。枝杆或生苍苔，或老皮剥落，斑斑驳驳，瘦骨嶙峋，似是演绎着一段生死相依、千年不渝的爱情故事——这片净土上的生与爱的永恒。再往前则水草渐丰，一直上岸连成大片草滩。绕过草滩便是南岸白色的湖滩，或延伸入湖，或被湖水围绕。蓝色的湖水，白色的湖滩，似与头顶的蓝天白云遥相呼应，甚是奇妙。

对望来处，两边山坡青中染黄，湖水渺渺漾着蓝波，山谷外的大片天空中，平板一般的天蓝中浮着几朵祥云，画面透着朴实而庄严的静谧，仿佛空气也是静止了的。

沿西岸缓步回入口处，湖水碧绿，凝翠如玉。目光上移，一滩乳白，一林灿黄，两坡黛青下凹之间，一座金字塔般的山峰兀傲而立，山岩棱角鲜明，在蓝天的映衬下被刚硬的直线条所勾勒，山体泛蓝，覆着薄雪，在强光的照射下闪耀着令人炫目的灿灿银光，它是如此的雄峻、阳刚，充满着自然界神秘的力量。

坐景交车出毕棚沟，一路天成绵秀，风光无限，极是悦目怡神。忽想到杜甫曾流浪蜀中，却未曾到得川西，不然定会感叹泰山亦小，“神秀”在西。

　　松岗土司官寨

次日，继续西行至马尔康的松岗土司官寨，据称官寨仿布达拉宫而建，号称“第二布达拉宫”。

如今官寨已荡然无存，因土司残暴，为氏民所杀，官寨尽焚，仅余两座石砌的碉楼高高立于山岗之上，山崖边有石墙严重风化的断垣残壁。碉楼方正，下宽上窄，墙面平整，门窗甚高而不得入，大约原本与官寨相连。

官寨虽毁，但街道尚存。三十多座石屋建于山梁两边，门很低矮，内筑板壁，光线昏暗，这些房屋旧时为头人、商贾所居住。这里曾经是较为繁华的贸易市场，因常笼在迷雾之中，故取第一代土司名为“柯盘天街”，现在或为民宿，或为商家，有些则闲置着，街尚在，官寨、土司却已成云烟。

　　情人海

继续向西，不久南折往金川县。梁羽生“天山系列”武侠小说中多处写到大金川、小金川，不知梁先生是否到过这里，令人心生遐想。

一路沿江而行，便是大金川，水流湍急，对岸高山危崖，观山览水如坐景观车一般，丝毫不觉无聊与疲惫。期间聊起某年去某村溯溪，经过一条水库旁的公路，号称“最美公路”，如今相比之下，实在啥也不是。

渐近情人海，山谷变得幽深起来，前方的密林黛青之间点缀着鹅黄扑面而来，仿似童话世界， 仿似人间仙境，仿似世外桃源。而此刻的心境却找不到词语可以形容，只觉着一种莫名的悸动。

车至毛日村，再上到半山腰，站观景台上俯瞰情人海，水面狭长，形体袅娜，静如处子；水色碧蓝，如一块巨大的蓝宝石镶嵌在谷底；两边山坡云杉、高山柏极为密集而挺拔，低处青苍，高处则大多泛黄，再往上是高山草甸，草色亦黄。西岸山谷延伸向远方，隐约可见溪流注入湖中。回至毛日村，下行百多米便到湖边。站湖边，但见湖面如镜，一片清纯，映着蓝天白云，光色迷离；湖岸绿树三面环抱，相守相护，仅开西岸谷口，接纳清流，相望远山。

情人海尚未开发，少有游人，仅遇一对老年夫妻。此刻浪恬波静，纯正祥和，至真至美。但愿情人海能保有这处子之身，保有这初恋情怀。

　　色达

返至川藏北线继续向西，已然进入甘孜州地界。入夜时到色达县城，华灯初上，霓虹闪烁，未想到海拔3600米的高原之上竟还有如此漂亮繁华的县城。

20日凌晨四点，天尚暗黑，有车接至色达县的洛若镇，攀上一座山顶，海拔已至3900米，由此进入色达佛学院。

下望山谷，灯火点点，串连成线，勾勒成图，极为辉煌壮观，令人震撼。有一塔楼形建筑，围廊成圈，内有无数经筒，有数人正在转经筒，静默无声，神色虔诚庄严。一时兴致，也去转了三圈，似是被感染而渐有沉浸，但出来后被人告知需转108圈，顿时哑然。

一路下行，有旅社、咖啡馆等，但隔着玻璃门可见杂物堆积，已然停止营业。又有一巨大经筒，试转了一下，纹丝不动，把柄上系有粗绳，猜想得有数人背绳方能转动，据说这是最大经筒了。行至谷底中央，几座大型寺庙金碧辉煌，其中最重要的当属喇荣寺，高台红墙，金色瓦檐，以及各种镀金的雕饰。佛学院全称为喇荣五明佛学院，所坐落的山谷叫喇荣沟，五明是指工巧明、医方明、声明、因明、内明，原来藏族佛学是有着很艰深的学问的，僧人在这里修行，也不只是我们想像的打坐念经那么简单。

　　再拾阶登高至山腰，等待日出，等待天明。

天色渐明，可惜天空云层厚重，未能见到日出。但见四面山坡成千上万间藏式平屋层层叠叠，拥拥挤挤，连绵数里，簇拥着山谷中心的几座金碧辉煌的寺庙，任何文字和影像都无法表达此刻身临其境的震撼。这些小屋方方正正，大多为传统的藏红色，是千百年来到此修行的僧众亲手搭建起来的，用材粗糙，建筑简单，很多已极其陈旧，但却透着浓重的信仰与虔诚。

忽闻钟声响起，便有僧人陆续走向建在山腰的高楼，大约是学院的一部分了。僧人们穿着红色的僧袍，看起来都很新，还有足蹬名牌的，手上捧着些器具，不知叫什么，也不知作何用，想必是与“五明”学问有关，因气氛有些肃穆，也不便询问。沿山腰绕一圈下到谷底，又见有女僧人成群结队走向中央的高楼。（男性僧人称喇嘛，女性则称觉姆，划地而居。喇嘛是禁止进入觉姆居住的区域的，难怪在很大一片区域只见男厕不见女厕，另一边想必反之。后来下山看到公交车站，男僧和女僧是必须分车坐的。）忽见人群中有一八、九岁的小姑娘，边走边目不转睛地望向我们，那眼神无以形容，只是感触：人这一生，大多一出生便已被注定，又想到张昭涵翻唱的《阿刁》，一阵怅然。

步行下山，山下一村，村中房舍与山上似无二致，一家少则二、三间，多则四、五间，都是一层平屋，木板为墙，窗户倒是塑钢的，看去极是简陋，路口多处有经筒。

以前听闻色达，极感神秘和神圣，总想要一探究竟；此刻离开，依然神秘与神圣，却隐隐有些茫然。这里远不止是一种风景，而我等俗世凡人，注定于红尘中奔波辗转。

色达，再见! 色达，再也不见!

离开色达，途经格萨尔王城，城中游客寥寥，一片空寂。王城依《格萨尔》史诗而建，主要建筑为史诗主人公格萨尔王的主殿“ 森珠达孜王宫”及“三十员大将寨子”，余为商铺、民宿，纯属古城新造，略过不表。

　　理塘·大草原

21日，继续向南，翻山越岭，曲折而上，曲折而下，途中下起雪来，雪对如今的江南人来说是个稀罕物，这个时节见到下雪便有些兴奋起来。

不久进入一片大草原，但已为积雪所覆盖，茫茫然只见雪白，不见草黄草绿。远处的群山积雪厚薄不均，露出些浓浓淡淡的土色，上面笼着薄薄的云雾，与晦暗的天空融为一色。雪地里黑压压一大片牦牛，貌似有成千上万头。走近牦牛群，牛毛长而浓密，毛色漆黑，犄角上扬，看似健壮凶猛，终是不敢触碰。

牧牛人看似还是个孩子，说是18岁，是个喇嘛，不上学，与他哥哥一齐放牧着100多头牦牛，一头牦牛价值上万，二人管理着上百万的家产。旁边搭着帐篷，入口处围着半圈铁丝网，大约是用来防牦牛或野兽闯入的。入内参观了一下，中间一个炉子，烧牛粪，用于取暖和煮食烧水。说平时吃牛肉，但一旁放着一袋米，炉上的盆子里还有方便面的剩汤。地上架着两块木板，铺着厚厚的毛毯，交谈中吵醒了睡着的小伙，抬身以“扎西德勒”问好，连忙还一声“扎西德勒”道歉着退出帐篷，又体会了一回藏民的朴实。

来了兴致，几个人打了一回雪仗，虽然海拔有4100多米，但也你来我往，不亦乐乎，只是雪球好像大多失了准头。

雪后的草原没有色彩，却也是一部韵味十足的黑白大片。

离开草原，穿过理塘隧道，就到了理塘县城。感觉有些诡异的是，仅仅隔了一个隧道，理塘县城竟然没有一点雪，只是下着雨。

迎面是理塘县城的东城门，上书“世界高城理塘”。理塘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城市之一，海拔达到4000米以上。仓央嘉措有一首诗，

“洁白的仙鹤啊，

请把双翅借给我，

不用飞太远，

转到理塘就回。”

第七世和第十世达赖喇嘛皆出生于理塘。

在理塘的幸福东街有家叫“传说理塘藏餐”的文化主题餐吧，环境布置极具藏式风情。据说这里的藏餐最为美味，一番品尝，果然不负盛名，众人皆赞牛羊，我却对一份“藏香猪排”情有独钟，念念不忘。

　　兔儿山

出理塘向南，不久至兔儿山。

兔儿山海拔4696米，景观很简单，也绝对谈不上美景，但又绝对奇妙。前方一片山岭，寸草不生，山石如被碾碎过一般，零零碎碎散乱着，像是一处被废弃的矿山，实则为冰蚀峰林地貌。中间一山，山脊如拱，一端有两片高高竖立的岩石，顶端尖锐，如两只兔耳，整个山峰也因此像是一只俯卧的兔子，惟妙惟肖，极其生动形象，令人啧啧称奇。大自然鬼斧神工，变幻莫测，又诱发人类脑洞大开，编出些神奇或感人的故事，所以人类文化，究其根本，当是源于自然。

　　海子山

“海子山风景区，位于稻城县北部高原区，面积3287平方公里，平均海拔4500米，是青藏高原最大的古冰体遗迹，以“稻城古冰帽”著称于世。藏族人称高山湖泊为海子，所以这里叫做海子山。海子山是个天然的石雕公园。”——摘自《百度百科》

离开兔儿山不久，进入稻城县境内，也进入了海子山景区。

海子山很大，有一千多个大小湖泊，受各种因素影响，可以领略到迥乎不同的景观，其观感也因此不啻天渊。

景象一：满地乱石散布，石间衰草凄凄，一条小径穿过乱石，蜿蜒通向远处的湖边。冷风猎猎，阴云蔽天，湖色暗灰，透着寒意和惨淡。转身见刻着“海子山”的巨石上孑立一鸟，通体乌黑，顿感如入一片蛮荒之地，心生苍凉，不敢久留。

景象二：行至石河公园时，虽然天尚未放晴，但云层薄了许多，有阳光透射下来，一切都亮丽了起来。不远处是稻城亚丁机场，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机场，下车时一驾客机从头顶掠过，近在咫尺。

这是一条由无数砾石汇聚而成的长河，大者重达数百吨，小则如鹅卵，因古冰川而形成，学名叫“冰川漂砾石”，很是壮观，很是震撼。据介绍，洪荒时代，它们随着冰河漂流移动，当冰川消失时，它们被固定在这里，形成了一条由冰源石汇成的石头长河。石间溪流滑过，泠泠作响，逶迤在高山与草甸之间，消失于远处的山谷，谷中层林尽染，鲜明而又和谐。这景象恰如一条历史的长河，由洪荒奔向文明，叹为观止。

景象三：23日由稻城返回理塘，再过海子山，遇见一处海子，惊艳了众人。湖水透明澄澈，映着蔚蓝的天空，呈现出梦幻般的钴蓝色，蓝得醉人，蓝得摄魂夺魄；团团云白则如棉花糖入水的瞬间，似要融化一般；无数的砾石半露在水面，石体灰白粗糙。砾石的质朴嵌入水蓝的典雅，浑然一体，也许这正是大自然造物的大胆随意却又出神入化，令人流连忘返。

　　稻城亚丁

22日往稻城亚丁，这个被洛克先生称为“最后一片净土”的地方，很令人向往。代表景观为三山：仙乃日（观世音菩萨）、央迈勇（文殊菩萨）、夏诺多吉（金刚手），被尊为“三怙主神山”；三海：卓玛拉措（珍珠海）、俄绒措（牛奶海）、丹增措（五色海）。

进入景区大门，需坐景区公交车，大约一小时，弯弯绕绕，上上下下，也许真的美景往往藏在大山的最深处。便如崔橹的慨叹：“枉教绝世深红色， 只向深山僻处开。”

行驶中，山林间突现一村，坐落在一处山坡的台地上，大约二十多座藏式房屋，布局随意却又恰到好处，错落有致。房屋四周是田垄，作物已收，露出泥土本色。这便是被誉为“最后的香格里拉”的亚丁村，海拔3900米，与峡谷、群山、密林和谐得至臻至美，恍如隔世，无以形容。以前，家乡也有类似的小山村，虽然环境差些，房屋陈旧些，但有浓浓的乡村气息，如今却已不见。

至冲古寺，可以望见仙乃日的北壁，宽厚的崖壁状如大佛端坐莲台，慈善安详，前有金字塔状尖锋，皆为冰雪披覆，其下便是珍珠海，可惜因为时间有限，未及前往，甚是遗憾。

坐景区电瓶车至洛绒牛场，海拔4150米，山谷开阔，阳光充足。时入深秋，草色枯黄，不见牛羊，亦伏着些顽强的浅绿，还有些深红与褐色的，两边的山林则大片金黄，很艳。对面山高处露着尖尖的雪峰，当是仙乃日，身后亦有雪峰，应是夏诺多吉。沿栈道行至牛场中央，贡嘎河贯穿整个牛场，时宽时窄，或隐或现，便是所谓“斗折蛇行，明灭可见”了。脚下河水纯净透澈，远处则一段翠绿，一段湛蓝，大约是河水深浅不一的缘故。南端谷口，一座高大的雪山似横似堵，便是央迈勇，海拔5958米，因被浓厚的云雾笼罩，看不到高耸的尖锋，能看到的部分呈馒头状，厚重沉稳。

　　沿山麓便道上行，峡谷渐窄，时见瀑布，虽不大，但也哗然作响。坡度较缓，可边行边赏美景，虽然海拔四千多，但也并无缺氧或疲累的感觉。途中有鹿场，有石片垒成的小屋，未见有鹿。缓坡将尽，有贡嘎湖，湖水碧绿，央迈勇的积雪、冰川清晰可见。湖边建有驿站，供游人休息。

贡嘎湖海拔4200米，从这里上行至牛奶海、五色海，垂直落差超过500米，植被稀少，氧气稀薄，有“眼睛在天堂，身体在地狱”一说。道路陡峭，虽然建造了金属台阶，但游客大多行一段便气喘吁吁，要歇上一歇，吸氧的也不少。台阶的建造大大减缓了攀登的难度，但显然与这秘境神山格格不入，是利是弊倒也不好说。台阶的左边是一道深涧，水流急下，注入贡嘎湖。对面悬崖危岩嶙峋，为舍身崖，不知有何出典。

登上垭口，上有驿站，游人大多选择在这里休息进食，补充体力，以完成最后的冲刺。

右有坡道较陡，是往五色海，上行者寥寥，一般选择前行先往牛奶海，道路平坦。行约数百米，便可望见蓝蓝的牛奶海了，湖水溢出，一片清流缓缓而来，渐渐成束滑入山涧。于高处俯视，湖面状如水滴，湖水蓝得深沉，四围镶着乳白色的边，轮廓鲜明而生动，像是上天将一颗蓝色的宝石挂件挂在了央迈勇的胸前；山上是积雪和冰川，湖边有白色的砂土滩，站在湖边，浅水处滩碛泛白，圈着蓝水澹漾，顿感澄心涤虑，仿佛一片空灵而浑然忘却了自我的存在。很想绕湖一周，领略不同角度的秀色；又很想攀上西岸的垭口，看看山的那边，是否还是“一山更有一山拦”，可惜时间仓促，甚为遗憾。举首仰望，央迈勇的主峰依然锁在云团之中，不见真容。牛奶海海拔4600米，央迈勇海拔5958米，便是能见的部分，对一般人来说已是高不可攀。

　　从牛奶海右侧的一个斜坡插上山脊，另一边便是五色海，海拔上升100米，达到4700米，是亚丁最高的湖，对面就是仙乃日。

俯瞰五色海，湖面如飞蝶展翼，比牛奶海要大很多，对面湖岸坡度较陡，不能四面贯通。据介绍，如果天清气朗，湖底的植物和湖水会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出不同的光芒，渐变过渡却又有着微妙的变化，如一幅静止而又壮观的重彩油画。可惜因云翳蔽日，不见“五彩”，但也因云团的变化而呈现或明或暗的幽蓝，又隐约映着远处锥峰连绵的雪山，令人心平气静。

离开五色海，沿山脊而行，对面央迈勇高高耸入云端，令人心生景仰。忽而云团前移，露出半边高峰，积雪下的岩壁平整如削，山脊尖细如线，果然娴静端庄，冰清玉洁，无怪乎当年洛克先生也为她圣洁高贵的气质所折服，在日记中写道：“她（央迈勇）是我见到的世界上最美的山峰。”更有黑鹰展翅而来，雄健威猛。稻城亚丁的山峰大多“横看成岭侧成峰”，不同的角度会产生不同的观感，后来查阅景区官网拍摄的央迈勇，美得惊艳，美得震撼，美得令人窒息。

　　行完山脊下坡，山高坡陡，不免有些战战兢兢。

返途经过鹿场，有动物以为是鹿群，近观见下肢有黑纹，方知是岩羊，丝毫不受来往游人的影响，顾自觅食。又于前方山坡遇着一群雪雉，也叫白马鸡，羽毛雪白，头顶黑色短羽，头侧绯红，尾羽披散下垂，颜色灰蓝，末端沾紫色光泽，极是漂亮可爱。或卧或立或步，休闲自在，也不怕人，凭游客贴近了拍照。至洛绒牛场，有马匹三三两两低头吃草，或小步奔跑，极富生机，一派久违了的田园风光，很纯粹，很原生态。

　　仁康古街

23日，离开稻城，再经海子山，在一处蓝色海子前留连一翻。至理塘仁康古街，因七世达赖喇嘛的出生地仁康古屋而成为藏民朝拜的圣地。古屋为土木(砂夹石)结构的纯藏式建筑，外围是转经道，道旁右侧砖墙上排列着转经筒，转折三面后入小巷。周边有“XX庄园”、“XX仓”（不知仓为何意）等建筑，皆为传统的藏式风格，藏族传统文化的气氛极为浓郁，只是和所有的古街一样，民宿、商铺冲击着古风。至理塘县城再品藏餐，心满意足离开。

　　卡子拉山·剪子弯山

其后沿川藏北线向东，一路高山草甸。草甸辽阔，山峦连绵起伏，牦牛在悠闲地觅食，稀稀疏疏的藏式民居随意散落着，有时有湖泊、河流映着蓝天白云，恬适平和，宁静悠远。渐渐山包上有了积雪，仿如戴了雪帽，娟好静秀。及至满地雪色，已到了理塘县与雅江县交界处的卡子拉山。

卡子拉山海拔4713米，是318国道经康巴地区最高的山口之一，海拔高，树木稀少，以高山草甸为主。站在山岗远望，山峦一层叠加一层，直至天边，层次感极强；颜色由深渐浅，且过渡和谐，直至最远处山顶的雪白，与天际的白云并行横亘，仿似可以由此攀上蓝天。

前行至剪子弯山，山口海拔4659米，由这里下山为天路十八弯，因山林阻蔽，不得观其全貌，虽所见数弯亦如巨蟒游龙，终究不能领略其险势。坐车下山，因在后排，也基本无感。

　　墨石公园

24日，往墨石公园。墨石公园在八美镇，海拔3500米，是中国唯一高原石林景观，为糜棱岩遭受流水冲刷、风雪铲刮、重力崩塌等风化而成。

站坡上下视，犹似一个巨大盆景。其中群峰汇聚，嵯峨嶻嶭，峰尖脊瘦，如刀山剑林，寒意森森；沿栈道而行，又有如屏如嶂，宽者数十米，层层叠叠；步入沟谷，狭道蜿蜒，加之色调灰黑，峰岩怪异，如入外星异域，时空迷离，不敢深入。

墨石公园，奇山异石，颇具特色，然奇则奇矣，总觉美感不足，与稻城给人的那种震撼与感动不可同日而语。

　　折多山

出墨石公园至折多山，折多山是川藏线进入藏区的第一个垭口，故称“康巴第一关”。

折多山垭口海拔4298米，最高峰海拔4962米，有石阶可攀上海拔4348的一座山峰。有过稻城的经历，攀上此峰便不觉得什么了。峰上经幡飘扬，“龙达”（印有经文和图案的纸片或布片，用于祈福）遍地。站峰顶远望，雪山层层叠叠，山谷中填满了浓浓的白云，柔绵凝洁，一直连接到远处的蓝天。太白以“天河从中来，白云涨川谷”来喻写瀑布，用在这里实写这片云河，最是恰当不过。可惜太白只知“蜀道难”，却不知有稻城之绝美，否则定会梦笔生出雄奇飘逸的惊天之作。

　　下折多山，沿曲曲折折的公路钻入云雾之下往康定，海拔落差1800多米，感觉到有类似飞机下降时出现的“压耳”现象。

经康定到泸定，走一回泸定桥，入夜时返至成都。

川西七日，处处风景，而稻城神山刚强雄峻，高洁伟岸，神圣庄严，那种震撼与感动，非语言文字所能描述。

期待来年入藏。

2021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