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2px;">《舅舅家的年》</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right;">——刘仁杰(湖北)</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 15px; color: rgb(128, 128, 128);"><u>未删减版:</u></i></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老家的风俗,大年初二,外甥该去给舅舅拜年。</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初二这天,天蒙蒙亮,父亲就起床了,在屋子里生了火塘,烧水的铞子里已经响起了水即将烧开的声音。等一壶水烧开了,灌进开水瓶里,还要打满水再烧,这样,我们起床后,洗脸的热水也有了。我们躲在热被窝里,真舍不得这么早就起床。直到母亲喊过几遍,再不起来,拜年的客就要先进门了,我们才磨磨蹭蹭地爬起来。</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我们去给舅舅拜年,同样也有外甥上我们家来拜年,拜年的客人先来了,如果我们还没出门,那是一件很糗的事情,按老家的规矩也是一件很失礼的事。为了招待好来拜年的外甥,父亲每年都要早早地把火塘生起来,准备好充足的茶水,才和我们一起出门,母亲一个人留在家里待客。家务事大概就那么些,一个人做一点儿,另一个人就可以少做一点儿。这会儿,母亲已经专心在厨房里张罗开了,外甥一到就有汤喝。外甥拜年一般都要赶早。</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到了舅舅家,舅舅也去给舅舅拜年去了,家里只有舅妈一个人在忙进忙出。小时候顽皮,见到舅妈就喊:“舅妈,拜年唻,不给饼子给钱唻!”舅妈笑笑,钱是没有的,一人发一个芝麻饼子,当时的芝麻饼子应该是上好的副食。吃饭之前先喝汤,我们经常把夹在膘肉上的瘦肉啃掉,膘肉留在碗里退回去,退回去的汤还有初三、初四及后来的客人要招待,所以,当时有俚语说,初二喝“头道汤”,后来的喝“嗦筷子”汤。吃饭,我们也不讲客气,将菜碗的菜翻得乱七八糟的,尽拣好的吃。舅妈从不责怪我们。</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打我记事时起,舅舅好像一直有一个很上岁数的舅妈,我们该叫舅婆,但从未见过面。听说舅婆一个人生活,也是舅舅唯一的舅妈。后来,大舅因工作调动,全家人搬进了几十里外的城市,每年初二,二舅都要等大舅从城里坐车回老家来,再一起去给舅婆拜年,舅婆早煨好了汤在等着舅舅。喝完汤再吃早饭,大舅起得早,要赶头班车,舅婆也等得执着。我们拜年如果晚了,舅妈也常常要到村口来看望,因为知道孙甥今天是必定要来的,人家的外甥都陆陆续续在到,心里多少有些牵挂。</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正月间拜年,初二这天,家家都重视,路上也热闹,给舅舅家拜年,外甥儿、外甥女(未嫁),有一个算一个,上至鹤发老者、下至蹒跚少年,成群结队、南来北往都出动了。遇到兄弟姐妹多;还有舅舅的姐妹多、姑姑多的,舅舅家里拜年的外甥自然就多了,初二这天,老少几代的外甥齐聚一堂,吃饭得开几桌席。尤其是新过门的媳妇儿,结婚当年,按规矩应该给各家亲戚拜年,亲戚家还要请陪客。新媳妇儿一身时新靓丽的穿着打扮,走在拜年的队伍中犹如万绿丛中一点红,大老远就能看得出来。我曾经见过一位八十多岁的“外甥”,因为有舅舅或舅妈健在,初二这天,也拄着拐融汇在拜年的人流中。</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吃完早饭,近晌午的时候,大舅二舅回来了。舅舅一回,我们立马变得守规矩起来,连事先想好的拜年话都紧张得说不利索。外甥怕舅似乎是与生俱来的,这倒并不是因为舅舅多厉害,或者我们犯了多少过失,也许一代一代的人“娘亲舅大”的观念打小就根植进了心里。其实,外甥在初二这一天,舅舅敬外甥坐首座,又是请菜、又是添饭,喝酒的还倒酒,看得出舅舅也在努力地改进自己平日里严肃的形象。</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小时候多见湾里人兄弟不睦、婆媳不和、父子生嫌,特别是父子、兄弟分家,常常请舅舅来主持公道。舅舅端坐八仙桌上方,不说话也有一种威严的气氛,各方不敢无理造次,该陈述的陈述,经中人调解,事情多半得到了解决。</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人勤春来早,更有早行人。正月初二,舅舅家的灶屋里老早已经升起了袅袅的炊烟……</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转眼间,几十年过去了。今年,拜完城里大舅妈的年,初二这天,我也需要从城里赶回乡下,给业已退休的二舅,二舅妈拜年。表弟媳做饭,二舅妈还要执拗地亲手烧汤我喝。二舅妈对我说,眼睛看不见了,不知道焐得还合你味口不;二舅坐在旁边,头发全白了……现在都不缺吃少喝的,我喝着汤,忽然意识到,曾经那么熟悉的人和事已经都老了,只有属于他们那一代人的心态还一直年轻着!</span></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 15px; color: rgb(128, 128, 128);">(字数:1568;“中山日报”文棚首推,“孝感晚报”文苑版头条发表)</i></p><p class="ql-block"><br></p> Thank you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b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255, 138, 0);"><i>刘仁杰原创文字,图片源于网络</i></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