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欣赏,格物一首诗

徐荣星

<p class="ql-block">  很多中国人对这首诗都耳熟能详,不仅因为它是革命烈士的狱中诗抄,更因为它出现在中学课本里。</p><p class="ql-block"> 我最近常想起这首诗。让我们来欣赏一下:</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是一首五言律诗,韵脚清朗,音韵流畅,转承自然。语言朗朗上口,若行云流水,没有丝毫造作,甚至能和李白的那首“床前明月光”媲美。</p><p class="ql-block"> 正因为如此,这首诗非常容易背诵,基本可以过口不忘。</p><p class="ql-block"> 也因为它显著的中国诗歌特性、以及广泛的流传,所以很多人以为它就是一首中国人写的诗。</p><p class="ql-block"> 我起初也这么以为。但仔细查了一下它的出处,才知道它来自匈牙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一)</b></p><p class="ql-block"> 这首诗是由匈牙利伟大的浪漫主义革命诗人山多尔·裴多菲(Sándor Petőfi)于1847年所作,由俺的本家徐白翻译成上面的中国五言律诗。</p><p class="ql-block"> 说徐白大家肯定都没听说过,但说他的笔名你就知道了。他的笔名是殷夫、和白莽,他是“左联”的五烈士之一。</p><p class="ql-block"> 徐白有个哥哥,叫徐培根,早年毕业于保定陆军军官学校,后被送到德国参谋大学继续学习军事。在德国学习期间,他寄给(或托人稍给)弟弟徐白一本德文版的《裴多菲诗选》。徐白非常喜欢这本诗选,并将其中的一篇《自由》翻译成中文。</p><p class="ql-block"> 这位徐培根也非等闲之辈。他从德国归来后参加淞沪抗战。解放战争时期担任白崇禧的参谋长。能当“小诸葛”的参谋长,可见他也是“诸葛”系列的人物。到台湾后,他又升任“国防部”次长、和国防大学校长。徐培根1991年在台湾去世,享年96岁。</p><p class="ql-block"> 徐白与哥哥有很深的亲情,但人生理念上不是一个路子。徐白三次被捕,前两次都是被哥哥托关系营救出来了。可惜事不过三。第三次被捕时,哥哥正在德国学习,还没来得及知晓,就被毙了。</p><p class="ql-block"> 言归正传。1929年7月,徐白拿着《自由》的译文手稿,登门拜访文学老前辈鲁迅,鲁迅也非常喜欢。于是,这首诗就在当年发表在鲁迅主办的《奔流》杂志上。</p><p class="ql-block"> 《奔流》杂志在当时的革命青年中有很大的影响。这也就不难理解《自由》中的诗句(包括改写的)会成为一些中国革命烈士的狱中诗抄。</p><p class="ql-block"> 但这首诗为现在的广大国人所知晓,要归功于纳入中学课本的《为了忘却的纪念》。</p><p class="ql-block"> 1931年2月7日,包括徐白在内的五位“左联”作家在上海龙华监狱被国民党秘密杀害。</p><p class="ql-block"> 1933年,在“左联”五烈士牺牲两周年之际,鲁迅愤笔写下《为了忘却的纪念》一文,其中全文转引了徐白翻译的这首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二)</b></p><p class="ql-block"> 这首《自由》是裴多菲用匈牙利文写成的。原文是这样的:</p><p class="ql-block"><b>Szabadság, Szerelem</b></p><p class="ql-block"><b>E kettő kell nekem,</b></p><p class="ql-block"><b>Szerelmemért föláldozom Az életet,</b></p><p class="ql-block"><b>Szabadságért föláldozom Szerelmemet。</b></p> <p class="ql-block">  由于德文与匈牙利文相似,估计德文版的也不会有太大差异。</p><p class="ql-block"> “谷歌翻译”的直译结果是这样的:</p><p class="ql-block"><b>《自由之爱》</b></p><p class="ql-block"><b>我需要这两个,</b></p><p class="ql-block"><b>我为我的爱牺牲人生,</b></p><p class="ql-block"><b>我为自由牺牲我的爱。</b></p><p class="ql-block">我还找到一个英文版的:</p><p class="ql-block"><b><i>Liberty and love</i></b></p><p class="ql-block"><b>These two I must have</b></p><p class="ql-block"><b>For love ,I will sacrifice my life;</b></p><p class="ql-block"><b>For liberty, I will sacrifice my love</b></p><p class="ql-block">甚至还一个英文版的是这样的:</p><p class="ql-block"><b>Life is dear, love is dearer. Both can be given up for freedom.</b></p><p class="ql-block"><b></b></p><p class="ql-block"><b>玛雅</b>,这也好意思说是“诗”😡!不就是大白话吗?!真是笑死人了!🥵</p><p class="ql-block">中文的确是文学的语言,用在文学上精美绝伦。相比之下,西语不过是描述性的语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三)</b></p><p class="ql-block"> 从原文和英文可见,该诗原来的题目是《自由与爱情》,徐白则简化为《自由》,显得更加重点突出,高于原文。</p><p class="ql-block"> 在“自由”一词的含义上,英文拆分为“Freedom”、和“Liberty”两个词;而中文和匈牙利语(Szabadság)一样,都只是一个词。</p><p class="ql-block"> 在英语里,Freedom更强调行动力能,比如囚犯就没有Freedom;而Liberty则强调思想和环境氛围,比如思想不解放的人就没有Liberty。</p><p class="ql-block"> 不管如何用词,在对“自由”涵义的理解、以及态度上,那中西差异就大了去了!</p><p class="ql-block"> 在中国文化里,“自由”在人们心中的地位要弱化的多,基本上你只要不被抓到监狱里,那你就有自由。至于在现实生活的其它领域,则无所谓。所谓“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不过是在战争年代、或革命洪流中的热血沸腾而已。在和平年代,这首诗基本没有什么意义。</p><p class="ql-block"> 而在西方文化里,“自由”则是日常生活中分分钟都要体现的大事。这和西方的Individualism(个体主义)文化有关。与之相对应,中华文化更强调Collectivism(集体主义),更多强调服从,正如孔子提倡的“克己复礼”。</p><p class="ql-block"> 即使在同一国度,在不同环境和发展阶段,自由在人们心中的地位也是不一样的。</p><p class="ql-block"> 在有发展压力的时候、或者在有外部威胁的时候,更能激起一个国家的集体主义情绪;而在优越和宽松的环境里,人们更注重个人主义,即“自由”。</p><p class="ql-block"> 在延安时期,毛主席发表了一篇著名的文章,叫《反对自由主义》。原因就是大敌当前,在挽救国家和民族危亡关键时期,我们必须团结起来,放弃个人的个性化需求。而在当时,大批大学生、和文艺青年,满怀救国理想纷纷汇聚延安。他们思想活跃,有对个性尊重的需求,并强调个人发展。然而,这种“自由”是不合时宜的。</p><p class="ql-block"> 特别值得一提,在英语里,人们常说“自由”就是:It’s about choice. (自由就是关于“选择“)。意思是:没有“选择”就没有自由。</p><p class="ql-block"> 就好比新冠疫情期间西方实施的疫苗护照。如果没有完成疫苗注射,餐馆可能不让你进。这无所谓,因为你大不了不去餐馆了,回家自己做饭省钱又健康。</p><p class="ql-block"> 但是,如果没有完成疫苗注射不让你上班了。这个问题就比较大了。因为尽管可以选择辞职,但如果工作是支持生活的主要手段,那就变相没有“选择”了。这样,你就只能在乖乖打疫苗、和“自由”之间做选择了。</p><p class="ql-block"> 对待各种封控也是一样。</p><p class="ql-block"> 我们经常听同胞说:“连命都没有了,还要什么自由”。可见,在我们的认知里,命还是最重要的,先烈的诗抄不过是过眼浮云。</p><p class="ql-block"> 本人深入地西方社会工作和生活20多年。以我对西方和中国双方的深入了解,我的忠告是:</p><p class="ql-block"><b> 我们引以自豪的东西,往往是别人嘲笑的东西;</b></p><p class="ql-block"><b> 而我们嘲笑的东西,不过是自己认知问题而已。</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附记:</p><p class="ql-block">就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数百辆大卡车停在渥太华市中心近两周;加美边境大动脉的温莎大桥也被堵好几天了;他们的Convoy行动之所以能够持续,是因为获得了部分民众的支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