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石有方，好石成双

道州 丁作金

那天清晨，我驱车驶出道州古城，一路向东，直奔60公里开外的泡水河中游，寻捡奇石。

上午七点，抵达洪塘营瑶族乡境内的捡石地点。泡水河溪流淙淙，我在晨光里阅读：树醒、竹吟、水响、鸟鸣……却无法读懂河里的石头，它们默不作声，像孤独的精灵，躲藏在沙滩或水间，和我玩“捉迷藏”游戏，等着我来发现。

我满怀期望地进入河道，溯河寻找奇石。询问穿长衫吹拂的风和骑白马奔腾的水，它们都摇着头说：不知奇石的踪影。太阳的光芒弯弯曲曲，像蜜蜂的吸针，只顾钻进簇簇朵朵的山花里去，也不给我当指石针，对我不睬不理。天空苍白晴朗，云雾不知去向。

曾听古人说：石是云雾之根。我想，只要顺着云雾牵扯的蔓藤，就能找到根，找到奇石的藏匿地点。我在河道里耐心搜寻，仔细地去发现，阅读那些孤独的奇石，躺在母亲般的沙滩上或乳汁般的流水里，或睡或醒。

湘南道州，是一方神奇的土地，位于东经111度和北纬25度的地理坐标上，这里不仅水土膏腴，盛产果蔬鱼米，而且还生成木异石奇。有一条叫做泡水的奇石河，它发源于九嶷山南麓，流长近百公里，汇入湘江上游的潇水。

如说泡水河“一河石头一半奇＂，一点也不为过。它的源头曾是远古火山爆发过的地方，地下埋藏着丰富的铁、锰、锡、钨、锑、铬等有色金属矿床，1938年，日寇侵华开始在此开矿，新中国成立后接管了矿山，至今仍是国有“湘源锡矿”。矿区温泉密布，火山爆发的硅质溶液冷却沉淀，千万年后变成石英岩，在炽热的温泉和矿物的浸染作用下产生化学反应，崩裂的岩石浸泡在溪水中，经湍急的水流冲刷搬运，形成一个个奇形怪状的水石。目前，已发现并被赏石界认可的奇石种类有：黄蜡石、青花石、彩硅石等。在泡水河的上游河床上，到处裸露着硅质石的基岩，它们是中、下游石英奇石的母亲。

那天，我在河道里搜寻，与一个个河卵石遇见，端详一个个石头的面，揣摩一个个石头的心。想象一个个奇石被年深日久的等待幻化成云。看见在湘源温泉度假的一个美女，在涧谷溪流边的石头上练瑜伽，虽然她高雅美艳，却并没有让我动心。我只专心致志地痴情于美石，拨开岁月的积尘，寻找奇石的踪影，抚摸它的玉洁冰清，点化它深沉的灵魂。我相信，我在河道里沿着时光的路线，那些默不作声的奇石，隐藏得再巧妙，也会被我发现。我知道，“奇石无言最可人”！

当今赏石界，最可人的是以广西大化石、彩陶石为代表的南方水石。因为这样的奇石属于石英家族，比钙质、砂质等非石英家族的奇石出形更难、质地更坚、色泽更艳、图纹更佳，更有珠光宝气，便于永久传承，也就倍受人们喜爱和收藏。

道州泡水河的黄蜡石、青花石和彩硅石，都是石英家族的“大家闺秀”，自上世纪九十年代始，前来捡石者趋之若鹜，络绎不绝。最先是广西贺州的赏石人来捡，后来有广东、浙江的奇石藏家来大车大车地运走，直到本世纪初，湖南邵阳、永州和道州当地人才开始学着外地人捡石收藏。

那天，我在泡水河里，与我心仪的奇石仅隔着一个梦的距离。梦，只是个隐喻，临近中午，我终于发现了一个金纹画面石，我向它表达了我的无限爱意。下午太阳偏西，我在河流水潭边憩息，感叹此处水流湍急，忽然发现有一个黄蜡石在浪花里昏迷。我知道它的处境危机四伏，便毫不迟疑地将它抱出，庆幸它没有被瀑布冲下深谷而粉身碎骨。我郑重地向这个黄蜡石许诺了归期。

那天，我顾不得一身是汗，却顾得将两个奇石细细端详。那个金纹石的画面像两个“卡通物”接吻，那个黄蜡石的形象也像两个“小玩意”在亲嘴。天赐奇石，我赋妙意。虽然每一个奇石都是独特唯一的孤品，但我还是题给两个奇石一个同样的雅名：＂两小无猜＂。寄予人生“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相爱偕老”的美好寓意。那天，我寻石有方，得好石一双。

爱好奇石的这些年，我一边捡一边学，边收藏边欣赏。与石相伴，在负重的岁月里轻度时光。闲看庭前花开花落，静观天边云卷云舒。惬意的生活智慧，感悟于寻石有方：我盯准泡水河的方向，坚持耐心找的方法，获得了自鸣得意、石友称赞的美石百方。每天阅读着美石，向美石行注目礼，我发现，它们的脸始终保持体面，像雅致的人生，亦像我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