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兴皮蛋

铁汉柔情

　　永兴皮蛋，古来有之，稀松平常，名不经传。

一九五○年，一位三十多岁的青年从湖南湘潭县农村跟随解放军南下到永兴县，被招工进入永兴县食品行业。

这位青年名叫李海胡，人称“海胡子”，他带来了祖辈相传的卤制秘方，到永兴食品公司制作各种卤菜，创立了“永兴松花皮蛋”品牌，从五十年代至八十年代，这一特制的松花皮蛋成为永兴的特产，其间多次作为湖南的名优特产参加广州交易会并获奖，曾多年出口香港，远销东南亚，享誉世界。

一九五九年至一九六一年，我国经历了三年自然灾害，人们生活很苦，雪上加霜，苏联变修，反目逼债，中国人民勒紧裤腰带，节衣缩食还债。据传，我们抵债的鸡蛋鸭蛋皮蛋均要个大质好，特制一个标准筒，蛋小则从筒中掉下打烂在盆内。永兴皮蛋全数通过，供不应求。

　　一九六二年，我国国民经济好转，永兴县食品公司在县城中心地段开设了一家卤菜门市部(王宜习水酒店隔两间，详见拙作《永兴水酒》)专售食品公司海胡子特制的卤鸡、鸭、猪肉、松花皮蛋等食品。对我们这些普通百姓而言是奢侈品，一年难得几回尝，逢年过节偶而尝之。听闻店内有永兴名优特产“三黄鸡”(皮黄、肉黄、毛黄)的卤制品，“三黄鸡”是永兴县东部山区农户特产的吃虫子的土鸡。我乃平民百姓子弟，不得一尝。

至八十年代，永兴“三黄鸡”已绝迹，倒是在广州交易会上销售的“三黄鸡”被广东人饲养繁殖，成为广东的名优特产“四黄鸡”。

二十一世纪初，我和林警官到永兴县千年古樟游玩时，在这偏僻的农家乐中吃到一只正宗的“四黄鸡”，据农户说，这是从广东引进饲养在山上吃虫子的真正“四黄土鸡”，其价钱是永兴土鸡的两倍。我和林警官点了一只，这是我们有生以来吃到的最香美的土鸡，我俩把整只鸡啃得精光，包括鸡头和鸡脚上的皮。

我记得小时候母亲特别娇我，省吃俭用尽量满足我的生活需求。每个月总有一两次给我零花钱。我记得第一次入卤品店，花五角钱买了一只卤鸡肝和一个卤松花皮蛋。奢侈地享用让我终生难忘。我认为，海胡子卤制的鸡肝和皮蛋是世界上最美的食品。

　　一九七七年，我从部队退伍回到永兴县食品公司。嗣后，海胡子成了我的姑父，姑妈丧偶多年后嫁给了同样丧偶的海胡子。在坳头上姑妈家和海胡子把杯喝酒，他一口湘潭话，高个，稍胖，红光满面，慈祥和蔼，一笑两酒窝，豪爽随和，平易近人。表弟三龙得益于他，招工到食品公司，跟他学制松花皮蛋。

一九七九年秋的一天，我到蛋品制作车间找表弟三龙，有幸见识了松花皮蛋的制作过程。在一间宽大的蛋品仓库内，我见到了海胡子和三龙，他俩正在快速繁忙地选蛋，他们每人双手抓蛋，快速地在电灯光下照看蛋品，优选制作皮蛋的子料，边工作边回答我的询问。原来，永兴皮蛋是由基层食品站、点收购上来的土鸭蛋，尤其是放养在小河、溪圳、水田中的苏州麻鸭下的棚鸭蛋为上品，个大，皮绿，口味好，营养丰富，通过灯光照选，无散黄，无破损的新鲜鸭蛋选作卤制皮蛋。

精选好的鸭蛋装入瓦质大瓮，灌入由海胡子用祖传秘方调制的卤水浸泡。密封瓮口，在仓库内放置二十多天，出瓮的鸭蛋在外层包裹一层用松针、谷糠和黄泥巴混制的包浆。假以时日，黄泥巴风干后，即可装箱运售。

　　包浆的皮蛋一是不易碎，经得起碰撞颠簸；二是让普通皮蛋变成了松花皮蛋，包浆中的松针叶神奇地透过蛋壳印篏入皮蛋外层肉内，呈现出花团锦簇的图案。

一枚普通的鸭蛋，经特制卤水漫泡，神奇地变幻成一枚通体晶萤剔透泛着墨蓝色光的皮蛋，呈现在食客眼里就是一件精美的艺朮品，令人拍案叫绝！

永兴松花皮蛋让人称赞，爱不释手，不忍呑咬，然其幽幽淡香又让人欲食之而后快，轻咬一小口，细咽慢吞品尝，仿佛仙肴入口，又香又软，爽口沁心，美味绝伦，无论是饮酒下饭，还是送礼赠人，均是绝佳精品。

永兴松花皮蛋，富含人体所需的多种微量矿物质，低热量，能增进食欲，促进营养的消化吸收，还有中和胃寒，凉血，润肺养阴的功效。最适宜健康火旺的人食用。

　　皮蛋虽好，可不要贪嘴多吃，体弱多病，胃寒之人忌食。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社会体制大变革，永兴县食品公司倒闭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永兴松花皮蛋厂也倒闭了。至今，我们眷念的永兴松花皮蛋失落在老永兴人的记忆中。